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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的故事,融化在黎明时香积寺的晨诵中,奔走在早晨鸦雀漾拥挤忙碌的海事码头里,荡漾在午间胜利河的觥筹交错里,映照在落日余晖下富义仓的白墙上,震颤在夜深人静时运河畔吟唱歌手的琴弦上,萦绕在午夜三更时船家掌舵的梦乡里……
早晨4点,陈万和他的水泥槽罐船离开杭州康桥码头。而此时,丽水路边的香积寺才刚刚苏醒,半小时后,僧人们列队走进大雄宝殿。很快在一片诵经声中,晨光给寺院的铜顶镀了层金。这是大运河一天的开始,除了似水流年的忙碌外,还带着一些亘古不变的信仰在内。
数百年来,大运河流淌的速度,并不如两岸的日新月异那般急切。我跟着陈万的船走过一趟运河,北上到长江边的张家港装水泥。一天一夜的航行中,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沿着古老的江南运河漂流,经过塘栖、嘉兴、乌镇,那种感觉奇妙无比。当我站在甲板上,向着临近的船队举着相机时,古老的风情就会应运而生。
陈万对江浙的水网很熟悉,甚至连沉没的正史杂闻都记得很多。早晨7点,当他在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已经路过塘栖,他指给我看,另一条水路里广济桥的影子,河道上已经有很多船。可惜,从这个角度望去,找不到广济桥。我们这一趟是空船上行,他打算在塘栖附近,改走江南运河的东线,从崇福,经石门,嘉兴,然后进入黄浦江航道,出吴淞口,再走长江。陈万说,这一路可以借力潮水,省些油。
陈万的船四天后返回杭州,按照惯例,他要先去鸦雀漾的海事码头办理相关手续,才能把船泊进货位。鸦雀漾在拱宸桥以北大约七公里的地方,是许多货船来往杭州的终点。地理位置堪比乾隆年间的拱宸桥,它的附近也在兴建一座跨越运河的大桥,要高出水道十多米。
鸦雀漾锚地,仍可追朔拱宸桥一带的旧影。在一些近代西方传教士的速稿中,已经描绘了轻帆临水,人们华服上岸的情景。上午10点,罗林一家五口人也沿栈桥走下船,一辆租来的面包车就等在鸦雀漾的岸边。罗林决定利用这个休息日,带全家去市区的钱江小商品市场购物。老婆,女儿要添几件新衣服,小儿子得买辆童车,自己再运几箱啤酒到船上去。
罗林将岸上旅行安排的很惬意。这是运河船民们,能走进人世间为数不多的日子之一。而除此之外,他们的大部分生活,都在离岸几米的甲板上渡过。哪怕是经过都市,运河也如真空管一般隔绝了两岸繁华的侵入,机舱中只有柴油马达的噪声。
今天除了购物外,罗林还打算带全家去胜利河附近的餐馆吃顿好的,在杭州沿线跑水路的人,大多是桐庐、淳安,江苏溧阳一带的渔民,虽然喜欢吃鱼,但必须要带些辣味才行,这儿临水,恰好能找到他们喜欢的菜谱。
胜利河不仅出产美食,它也是运河的一条支流。如今有客船,往北能坐到皋亭山脚,而胜利河接着运河的地方就是著名的富义仓。“在曾经装满天下余粮的地方,饱食一顿。”是罗林随口给儿子的童年梦想。下午2点,那辆满载的面包车离开富义仓门前的停车位,返回鸦雀漾时,他确实对儿子这么说过。
富义仓很精致,但面积不算大,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能容纳几百万人口粮的超级仓库。现在,它里面有一家咖啡馆,一间书院,还有些设计公司租用了从前的老房子。我和同事们曾在富义仓,组织过一场光影会。内容是关于运河的绚丽照片和一部船长陈万的纪录短片。
我们下午3点就开始布置场地,除了挂条幅,摆桌子外,还得盯着天空别下雨,好在运河是个最不擅长风云突变的水域,直到结束前,都只有些无大碍的水滴而已。院子里安静的时候,能听见河道中柴油机的声音,这些船大概从三堡,经过武林门开来。三堡船闸连接着钱塘江与运河,这个点把运河水系往东又延伸了几百公里,最远可以到达宁波境内。
今日月亏,潮水应该不大,正好可以去钱塘江上借力行舟。因此下午5点,富义仓和信义坊桥的河道中,都是来往穿梭的重船队。晚上7点多,我们等着天色全暗,香积寺的方向传来钟声。一张张照片,逐渐在富义仓朝北的白墙上有了影子,陈万和他的金沙机6866号,就在这里走完了江南运河的全程。
入夜的运河,无论是陈万还是罗林一家人,都慢慢随船退隐到郊野的水中去。两岸很快交给了城市健行者和民间音乐家们管理,我有时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但只借相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碰见过富有的温州商人,他住在河边,他对一条垂杨柳道赞不绝口;我也听过,码头上一个中年萨克斯管乐队的演奏,一连串比汽笛还低沉的管音,控制着一段运河之夜的情绪。
我还碰见了一对民谣情侣,男的吉他很棒,女孩人声空灵。他们在一个音乐节上认识,随后就住在小河直街附近的出租屋里。晚上10点,我听了一个小时他们的演唱。虽然,如今枕水而居的生活,并不如两人想象般的浪漫,但琴瑟和鸣的小型音乐会还是令人触动。
我从他们那儿离开的时候,运河已经陷入寂静,连水声都很温柔,我每天都要路过运河,现在,我等着太阳重新升起时,期望它再带给我一些这个世界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