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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男:平淡生活 冲动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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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图雅的婚事》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前后,我曾两次采访余男。印象最深的是她说电影最后一场戏,图雅坐在帐篷里哭,拍完杀青,大家忙着搬东西撤离,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想,如果自己被忘在这儿了,她愿意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反正,6个月体验生活加拍摄,她已经学会放羊、骑骆驼、骑马、熬奶茶、切奶豆腐。

那时的她,是有些人戏不分的。她和导演王全安合作了四部电影,《月蚀》《惊蛰》《图雅的婚事》《纺织姑娘》,每部电影都有漫长的生活体验期。那些时间,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也混淆了她与角色的爱恨。她的表演具有教科书般的典范性质,因此她给大多数人只留下一个印象,“一个拍艺术片很厉害的女演员,获奖无数”。

后来余男与王全安的恋情无疾而终,他们的合作也在《纺织姑娘》那里戛然而止。那以后,余男的电影作品开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丰富变化。她仍是国内艺术片最青睐的女演员之一,这两年她拍摄了《亲爱》《哺乳期的女人》;同时她还打开了商业片的大门,主演了《与时尚同居》《敢死队2》《北京爱情故事》等,其中《敢死队2》北美上映蝉联两周票房冠军,中国上映取得超过3亿人民币票房;最妙的是,在那些兼具艺术与商业气质的电影里,她同样游刃有余,《西风烈》《全民目击》《杀生》即是明证。

这些电影展现了余男几乎是无限宽广的戏路,以前她演的最多的是农村妇女,现在她能演下岗女工、都市金领、女杀手、身手了得的女科学家、口若悬河的女律师、逆来顺受的哑巴寡妇……如果非要说这些角色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只有一个,“极致”。余男说:“我选的角色都是比较极致的,我喜欢内心比较用力的东西。我不太会去接那种轻飘飘的、轻描淡写的角色。”

有国外评论说余男“有一张非常多元化的面孔”,但仅凭这一点绝对解释不了余男的“千变万化”。她自己的解释是:“可能生活中我把自己放得比较平淡吧,冲动全在电影里。我特别享受转换成另外一个人的那一刻。我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太复杂,让那些杂乱的东西来干扰我,我不享受那个。我特别享受角色,享受成为另外一个人——不用负担她的人生的其他部分,只享受某个部分。”

六年后再次采访余男,我们拉拉杂杂聊了许多,最后我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就现在能看到的,今后工作有什么规划?”余男为难:“这是这次采访最难的问题!我特别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规划就是好好生活吧,和过去一样。”我说:“把网球打好,小火锅吃好。”——她这几个月迷上了打网球,而小火锅则是拍《全民目击》时她和郭富城、孙红雷最常交流的话题。余男笑:“好吧,按你说的办。”

一气呵成法庭戏

在9月中旬上映的电影《全民目击》中,余男饰演一名女律师,与郭富城饰演的检察官、孙红雷饰演的被告人有非常激烈的法庭辩论戏。其中一场长达11分钟,原本预计要拍一个礼拜,结果三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只用一天半就搞定了。那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全部工作人员加上300名群众演员,不约而同全部起立鼓掌。

说来有趣,这样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法庭戏,他们三人竟然从不排戏。余男说:“我们特别有意思,不拍戏的时候,从来不对词,在一块儿聊的全是吃喝玩乐。这有什么吃的,那有什么玩的,讨论小火锅比讨论台词多得多了。可能私底下各自都练得特别好,所以导演一喊开拍,每个人都特别饱满。导演说停,马上变脸,又开始讨论小火锅,讲着讲着又开始拍戏。转换特别熟练,特好玩。”

第一次见郭富城,余男说:“我从小就听你唱歌,看你在台上跳舞,唱那首《对你爱不完》,那时我好多同学都学你剪那个蘑菇头!”郭富城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说:“那你还记得我唱《对你爱不完》是要转手的吗?”一边说还一边做起了动作。

因为有少年时的回忆,郭富城在余男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偶像,区别只是过去是青春偶像,现在是中年实力偶像。“拍戏的时候,没事我就在监视器后面看。哇,大明星能从年轻红到现在,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几乎从他每一次转头每一个眼神里,你都能看到他所有的经历。换句话说,他能把许多东西综合在一个细节里,这个东西太不可取代了。对于郭富城,已经不单单是演戏演得好的问题,而是他浑身都有那种魅力,这个很让我赞叹。”

看上去凶巴巴的孙红雷,实际上却是片场的开心果,特别爱开玩笑。余男和孙红雷有很多场戏都在一块儿,每拍完一条,他都特诚恳地对余男说:“男男,我觉得你刚才演得特别好!”余男还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只觉得孙红雷演起来平平常常轻轻松松,便没往心里去。直到看回放,才发现孙红雷把角色演得简直是光彩照人。后来有几场戏,不少人看回放就被孙红雷惹哭了。余男说:“你要是看过全片就知道有多感人。现在一个男演员要演出所谓男人的魅力,这个不算难;要能演出那种非常感人的东西,才特别珍贵——更别说是像孙红雷这样一贯给人硬汉感觉的人。”

非行会绕着弯儿达到目的

乍一看,女律师周莉是一个现实到有些让人讨厌的人,但就像一个洋葱,非得层层剥开,才能发现其内心的感人之处,周莉也一样。接演这个角色,余男看中的是她性格里丰富的层次:“周莉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但显而易见属于当今社会。当今就是一个现实的社会,能把一个有感情的人变得很现实。周莉一开始表现得很现实,看到的都是很面前的东西。但是到了第二章,她突然就变成了一把钥匙,把案件里的门一道道打开。直到最后,通过监狱里她和孙红雷在监狱里的一场对话,观众才恍然大悟,发现,原来这两个人都那么叫人感动——这就是人物的魅力。其实你在生活里被一个人感动,也是一样的过程。经过正反论证后的好人总比一个从头到尾都是好人的人,更有戏剧性。”

《全民目击》导演非行对余男的表演十分满意:“一个演员能够成功,获得海内外观众的喜爱,一定有她的原因。余男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不可多得。每次拍摄我们都有协商,沟通好一个方向后,她会非常坚决地执行,最终的结果和我最初想要的完全一致。”开拍前,周莉的演员人选有好几个,非行坚决要用余男,现在他很庆幸自己选对了人。“第一,余男很像我笔下的女律师,她身材比较高,说话有气势,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御姐’吧;第二,她给人一种压迫感和距离感——这两点构成了我选她的外形基础。另一方面,余男的演技很好,好莱坞也好法国也好,很多大导演为什么找她合作?她身上自然有其特有的东西,我就想把这种东西闪耀出来。现在看成片,她演得非常好。没看片子之前,很多媒体还有发行公司问我,孙红雷和郭富城是一个很好的组合,为什么不搭一个更有商业卖点的女明星?看过片子以后,他们所有人都由衷地跟我说:你选的太对了,就应该是她,换谁都不行。”

《全民目击》才是非行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就请来了郭富城、孙红雷、余男这么强大的演员阵容,外界因此有担心:新导演能“压”得住这些明星吗?余男说,这完全不成问题。“非行是一个很放松的导演,要求归要求,但他从来不会特严厉地说,总是绕着弯儿达到他的目的。我觉得他这点挺棒的,从不给演员压力,但是他想要的也全都拿到了,他是个很聪明的导演。”

聪明不聪明,其实看非行自己写的《全民目击》剧本也能看出来。拍摄过程中,余男和非行聊天,她说:“导演你知道吗,我和红雷聊过,我们去拍戏,好多时候进剧组第一件事是改剧本,因为总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做一些改动。可是《全民目击》一场戏都动不了,甚至连一句台词都动不了。”非行听了很受用:“那是啊,如果你动了,很快就会发现前后逻辑对不上了。”

和非行第一次见面,余男就不客气地问:“导演,你那名字是真的吗?”非行老老实实说:“不是。”后来余男才知道,非行以前是摇滚乐队的键盘手,还留过长头发,现在剪了短发当导演,还真像那么回事。在片场,非行闹起来像个顽童,深沉起来又像个学者,为此余男一直觉得这个人挺神的。

和宁浩气场相合

余男经常能遇到“神”导演,比如宁浩和管虎。在今年6月举行的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余男和宁浩作为主竞赛单元“金爵奖”七位评委中的两位,因其东道主身份而备受关注。记者会上两人互动频繁,可见交情匪浅。余男英语很好,相比之下宁浩就差多了,当被问到评委间互相交流时,余男会不会为宁浩翻译时,余男打趣道:“宁浩的肢体语言很好,他靠手舞足蹈也能让别人明白意思。”

宁浩与余男四年前合作的《无人区》因未能通过审查而无法公映,他们都是看得开的人,并不过分介怀。对他们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整个拍摄过程已令他们受益良多。对宁浩来说,余男是他导演的电影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角;对余男来说,宁浩导演的《无人区》第一次教会她所谓商业片的表演。

《无人区》之前,宁浩和余男虽同属一家经纪公司,但他们之间互相并不认识。余男看过宁浩导演的《疯狂的石头》,还有之前的《香火》《绿草地》,非常喜欢,觉得有机会一定要跟这个导演合作一次。后来机会果然来了,就是《无人区》。那时余男已经名声在外,可是宁浩仍然坚持要“试镜”,她也无所谓,“试就试呗,反正很喜欢他的电影。”试镜很轻松,就是坐下来聊天。聊着聊着,还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用余男的话说就是:“我们俩的气场太合了!”

真正开始合作了,余男才发现,宁浩不是一直都让人“轻松舒服”的。他对拍电影的那种疯狂劲头,有时真能把人吓着。《无人区》里有一场余男被活埋的戏,埋深埋浅是个问题:浅了不够逼真,深了演员会有危险。开拍前,余男回去换衣服,再来到现场,就发现宁浩让人把自己给埋了。土都埋到他脖子那里,说话都费劲,他还在给余男做示范:“我会屏气先屏几秒,然后再拿手慢慢扒开……”余男吓得不轻:“你要我也这样?”宁浩说:“对呀!”

后来实在没办法,余男照着做了,结果那场戏实拍效果令所有人都很满意。过了好几天,宁浩突然想起来似的,夸奖余男:“我觉得你挺棒的,那场戏土都埋到那儿了你都没什么感觉。”余男瞪着他:“你知道吗,那天回去我在屋里哭了一晚上。”宁浩看着余男,半晌对不上话来。

《无人区》之前,几乎没有镜头能把余男身上女人味儿的那一面展现出来,这或许跟她自身偏男孩的性格有关。《无人区》有好几场戏,试拍过后宁浩总会对余男说:“现在这样不行,你的表情太倔太强了——能再女孩一点吗?”余男心领神会,马上就能找到正确的感觉。后来她说:“宁浩的提法特别好,他说‘再女孩一点’,我立刻就能明白。要是他说‘笑一笑’或者‘再温柔一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裸戏最重要的是“合适”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杀生》里的马寡妇对余男都有“破天荒”的意义。余男以前的很多角色虽然寡言,但还从来没有一句话都不说的,可马寡妇是个哑巴。余男以前的角色多硬朗干练,甚至还有《敢死队2》里的“女硬汉”,可马寡妇却如此柔弱无助,在村子里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每个人都在欺负她。

管虎想找余男演马寡妇,但制片方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在很多人看来,马寡妇这个角色“没戏”。马寡妇是哑巴,自然没有台词,可就连动作也少得可怜。她出现在剧本里,往往是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马寡妇走过来”;“马寡妇抬起头”;“马寡妇随着沉下去”……这种角色,向来要求极致的余男如何肯接?

“怎么会没戏?不是没有戏,我觉得太多戏了!就看你怎么看了!”还剧本的时候,余男兴奋地对管虎说。她几乎是欢喜雀跃地接下了这个角色。

余男说:“我知道这个人物是怎么回事!看完剧本,角色在我脑子里就成型了。最珍贵的是,管虎完全信任我,对这点我特别感激。很多看过我以前电影的人,都怀疑我能不能演好,可管虎不。我跟他讲我对角色的理解,他百分百赞同。在拍摄现场,因为他的信任,我非常放松,能够完全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完成这个角色。”

《杀生》是余男和黄渤自《无人区》后第二次合作,两人虽有默契,但仍会反复磨每一场戏。每次在片场,余男会专门带着自己的助理,让她在旁边用相机把每条都录下来,当导演喊卡后,当场放给她看。有时片场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余男在楼上演戏,刚拍完一条,助理就蹬蹬蹬跑上楼拿相机给她看。余男看完,静静地琢磨一会儿,然后导演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条。

马寡妇在《杀生》里有尺度较大的裸戏,余男说:“说实话,我对裸戏本身没有什么顾忌,但我对这个事情在电影中的呈现比较有顾忌。你看这个剧本,一看这个角色,你拍着拍着就知道,这里面的裸戏没问题。但是有的戏你一看吧,那裸戏就特别别扭,我就会说算了吧。因戏而异,裸戏最重要是看合适不合适。”

《杀生》里有一场戏,马寡妇被村里的一群妇女围攻羞辱,她无法反抗,最后褪尽衣衫,固执地站着,任人打骂。余男最终呈现出来的是背面,那种被侮辱被损害的美,惊心动魄。其实剧本里这场戏原本没有写到马寡妇要出自己的身体,然而拍摄那天,“到了现场,大家都在想她应该发生什么,如何去对抗,因为她不能讲话,不能哭,什么事都做不了,最后大家觉得一定会是这样,这场裸戏在感觉上和心理上都很舒畅。”

主演好莱坞电影《敢死队2》

《敢死队2》的票房成功对余男有特殊意义,因为之前总有人质疑,余男只会演文艺片不会演商业片;《敢死队2》对中国电影也有别样意义,那就是在它之前中国女演员参演好莱坞电影总是“打酱油”,而在《敢死队2》中,余男是与史泰龙并肩作战的绝对女主角。

余男参演《敢死队2》,这中间的过程一波三折。《敢死队2》剧组一开始想找一名亚洲男演员,选了一圈也没合适的,就想放弃,这时有人提议:把这个角色改成女的也不错!于是从头来,再找亚洲女演员;为了示好中国市场,投资方把重点放在了中国女演员。可是找了半年,依然无果。

那时余男正在泰国拍戏,突然接到公司电话,让她去《敢死队2》试镜。余男很为难,完全走不开啊。只好说,等她回来吧,如果还有机会就试,没机会就不试了。结果,刚好她杀青回国第二天,是《敢死队2》剧组试镜的最后一天,余男不顾舟车劳顿去试镜。第二天一早,经纪人给她打电话,兴奋地说:“就是你了!”余男说好吧,隔天拿着同一包行李又去了保加利亚。后来她才知道,《敢死队2》制片兼主演史泰龙本来已经打算放弃找中国女演员了,想回好莱坞找一个亚裔面孔就算了。谁知打开电脑看到余男的试镜视频,马上拍板:麦琪就是她了!

在保加利亚的片场,余男看见一个硕大的电影棚,像上世纪40年代的纽约,只是到处都被炸得破破烂烂。史泰龙当时正坐在一辆卡车里,身边有不少人扛着枪跟着车跑。余男对他说:“嗨,你好!”史泰龙:“你好!我明天跟你聊,现在我要去‘杀’几个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史泰龙就开着车走了。余男站在那里乐,觉得这个老先生很好玩。

余男进组的时候,《敢死队2》实际已经开拍。给了她两天时间熟悉枪械,连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剧组就开始拍余男的镜头。“史泰龙老先生特别爱在现场改台词,一改就是一大堆,而且随便指——你说这句你说那句。他特别有意思,每天晚上自己写台词到两点睡觉,睡到早上五点去锻炼,然后六点出发去拍戏。我心想,这精力真够可以的啊。”

拍《敢死队2》余男最大的感受是,“好莱坞拍戏按点上下班很轻松”的传说完全不靠谱。“拍《敢死队2》真是辛苦,不光是史泰龙,其他人都是一早起床,练肌肉练到六点,然后出发、化装、拍戏。”余男每天都要接受各种不同的体能训练——跑步、功夫、侧踹、踢腿。训练完回到房间,余男感觉自己像散了架,坐在按摩椅上一个多小时没法动。实拍的时候也不轻松,虽然剧组给她准备了一个替身,但史泰龙总是冲她说:“这个动作你应该自己做。你年轻啊,我们年纪大了才需要替身呢。”老先生这么一说,再难的动作余男也只有咬牙自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