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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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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个世界不熟。——我开始越来越这么认为。

此时的我在街上闲逛,思维却是一刻未停地发散开来。黑色的夜笼罩下来,尽管有灯却永远不敌白天的明亮。我的双脚踩在油亮亮的柏油马路上,径自往前缓慢移动着。想想自己无端地就这么和泥土隔了一层,其实放眼望去,到处是土地,被烧成砖凝成块的土地竟竖立起来了,一块一块整整齐齐地堆砌成高楼大厦,然后就隔开了风和雨,顶上的避雷针引开了电闪雷鸣。看着黑洞洞的巨型矗立物,人们心底倒不由自主会生出了一种安全感。昏暗的路灯,嘈杂的人群,我自顾自地踱步,一个人行走在人群间感到无比安静,人生一辈子这么行走着也就过去了。

小雨还在家中等我。小雨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和她的家都在农村,从农村一跳出来进入城市,就感到了生活的陌生。小雨立刻就被眼前的花花绿绿吸引住了,我一直认为吸引着她的不是其他具体物件,是内心产生的新鲜感。小雨常常说她再也不想回到乡下去了,乡下的世界远不及城市。的确我们在乡下时多是无所事事,于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伙伴就变得格外要好。我和小雨是打小认识的,我比她大几个月,从幼儿园到小学直到初中我们都是上的同一所学校,小时候每天上完课我和她就一起走过三条长长的泥路回家,每逢刮风下雨的天气,胶鞋上便会粘上一层厚厚的泥。我家比她远一点点,所以我总是等看到她开了门进屋后,再慢慢走回去。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开始允许使用脚踏车,于是回家就快多了。我的脚踏车很锈,链子经常坏,常常需要自己把链子套上去,这时满手都会沾上黑色的油污,有时候出了点故障自己不会修了,便是两个人推着两辆车迎着落日走回家。小雨总是好心,她从不自己先骑回家,就推着车子和我慢慢地一路聊着走回去。记得夏天的时候我和小雨会挖起蚯蚓用铁丝串成圈用来钓龙虾,有时也做个风筝跑到田间去放,乡间从来都是大片的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就像件蓝底白花的大褂。冬天的时候我和她就会凿湖面上的冰块。乡间每户人家的两边都有一条小河,河水很干净,农妇们用它来淘米洗衣灌溉,而我和小雨都是独生子女,这一辈几乎不用干多少家务活,于是所有的时间便用来在乡间的一切资源上发掘出娱乐项目。我和小雨喜欢把冰块凿出来踩在脚底玩,或许这便是城里孩子的旱冰鞋的替代,有时候看冰块实在透明的可爱,也会把它们从河里掰出来,放到嘴里舔上几口。那时的我和小雨都是朴素的,就连追求也是那么的平实,只要在闲下来的时候两个人能在一起玩就会满足。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冬天的冰天雪地,两个人凑在一块就会忘记时间。

现在小雨还在家中等我。其实我和小雨现在所谓的“家”,就是一个每个月付600元房租的一间独立房,并和三个邻居共同占用卫生间和厨房。我和小雨毕业后就待在了学校所在的城市,物价很高,但是这里交通发达,各种娱乐设施俱全,消费场所也让人眼花缭乱。发达地区什么都处于领先地位,这是小雨一进入这个城市就得出的结论。无论是精神生产还是物质生产,城市总是比乡村快了好几步。那些自诩高雅的人在音乐会中流连忘返,在各种舞台剧、诗歌朗诵会中频频露面;自认豪放的人在酒吧迪厅中夜夜笙歌,左拥右抱;感情丰富的人则一次次地跑向电影院在人群中拿着餐巾纸死命地抹着眼泪,边哭边骂却感到无比满足。小雨很是羡慕那些城市中的富婆阔少,总觉得他们的生活肯定是惬意舒适到一定境界的。

我却不大喜欢吵闹,人一多我就嫌吵,于是我也是不大喜欢有邻居存在着的,城市里的地方也不及乡下的宁静。我们的三个租房邻居全部是来自外地的,对门有一个40多岁的也来自农村的大娘,有两个刚毕业的同租的计算机系男生,还有一个就是始终白天睡觉夜晚出去不与人交流的女人。大娘很可怜,她的小儿子涛涛患了一种病,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不说话,生活也不能自理,家里人始终坚持为他四处求医,结果被诊断为多动症。其他的情况大妈没多说,因此我们便不知道。涛涛听不懂别人讲的话,自己也不能进行连贯的表达,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适应就是听着别人说话的语调,用眼睛观察别人说话的神色来进行一点点交流。涛涛还小,还不知道这样有多累,也或许他会慢慢地适应这种带着困难的交流。大娘带着他来到这个城市是去上一所特殊幼儿园。三个月一万元的学费让大娘感到有点痛心,但是大娘希望他能多学点东西,这样他的交流过程就能顺畅些,或许大娘的心里也暗暗地期待涛涛有一天能返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路线。小雨很同情这个小男孩,每次都会在大娘走后对着我感慨一番。涛涛在众人眼中的确是可怜的,但是他的多动吵闹也同样引起了我的一点反感,我本身就不喜欢吵闹的人,何况涛涛的状况使得他的行为完全是一种无理取闹。小雨很友爱地给涛涛买了一个气球,系在他的无名指上,每次买回家的东西看到涛涛也会分他一些。小雨总在感慨大妈的劳累,感慨涛涛的命途多舛。每当这时我总要想到,如果将来我和小雨也生出了个这么样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我看着涛涛发呆,会从心里腾出恐惧来。

和我们隔着一堵墙的一间房住着两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计算机系。他们在努力的找工作,首先想要做到的就是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两个男大学生比我的年纪稍微小了一点,他们刚刚接触到社会,有着初生牛犊的气概。他们已经找到了暂时的工作——网管,从他们口中我和小雨知道这只是他们暂时的落脚地,可能一两个月后他们就会转到一个能提供技术性的岗位的公司。他们有时候就干脆住在网吧提供的住处不回来了,因为这里的厨房几乎只有小雨和大妈在用,回来的话也只会去外面吃,所以他们没有来回奔波的理由了。这两个大学生一个活跃健谈一个安静腼腆,或许正好是互补的性格,活泼的那个常常嚷着要去寻个女人,小雨到这时候总会笑着说他猴急。小雨很喜欢说话,所以他们两个碰上了倒能聊好一阵。小雨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就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说话,我不大会说话,因此看见健谈的人总是默默地听着,至于内容,其实我倒没怎么在意。

关于那个晚出早归的女人,大家一致认为她是个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人。大娘对她的厌恶是显而易见的,她常常对我们说,那个女的八成是家里没管好,所以背着父母给逃出来的,而且肯定也没接受过多少教育,那么不懂礼貌不懂得人情世态。小雨也总是在没人在的时候和我诉说她对那个女人的想法,在她眼里,那个女人就是个十足的,“晚出早归的人还能干些什么啊?”——这是小雨常常在谈起她时必说的一句话。的确我们是只能在早饭时或者晚上进进出出时偶尔见她几面而已。但是晚出早归的女人真的只有一件事情可干吗?我总是不大认同,但是我不会说什么,因为小雨肯定会不断地进行反驳,甚至拿出许多大道理来让我认同她的观点。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女人每次匆匆离开时我都会向她瞟上几眼,她的脸上一直会有着淡淡的妆,头发有时候盘在脑后,有时候会用夹子夹出一些奇特的发型,她的鞋子都是中高跟的,走起路来发出轻微的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她走出去时也从来不和我们打招呼,但是脸上总是温和的,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又似乎并不在笑。她和小雨对比下来,小雨就还是像个孩子,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带裤,头发也是随意地一扎,有时候没心思打理就干脆披下来垂到背部。我的心底总是对那个女人存在着好奇,她这么一个不融入群体的,自食其力的人倒常常能牵动我心中的某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