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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生产方式构成三种文化
七八千年前,广大的中国地区,已经有很多此前所说的“现代人类”的后代,分散在各处,从旧石器时代简单的生活,进入生产食物的阶段。
当时的湖南、江西地区,湖泊非常密集,几乎类似内海,在湖边沼泽地带,东方的人类第一次发展了水稻的耕作;从九千年前开始,经过一两千年,水稻耕作的技术,已经扩散到广大的地区。南边沿海有浙江河姆渡文化,有村落、有水井、有船只,他们已经充分知道,怎么样利用水资源,作为维生之用。在北面,稻米种植的文化也扩散到汉水流域,甚至于汉水上游的汉中,也已经有水稻耕作。在中国长江下游一带,今天所谓长江三角洲地区,逐渐发展了以湖熟文化为标准的许多种植水稻的村落。
在中国的东北地区,考古学家根据中国家牛的骨骼化石,重建了东亚黄牛的谱系:离现在一万年前左右,黄牛第一次驯养为家畜。这一份数据,表明除了耕种以外,还有牧养文化的出现。这是将食物来源,从采集渔猎,转变为人类自己可以控制的食物生产。经过两千年左右的时间,牛和羊普遍成为中国北方的常用食物。
也是七八千年前,太行山东边,延伸到渤海冲积平原的山坡地,人类发展了黍稷(小米)种植,很快就扩散到四处,中纬度的中国北方,小米的耕作成为最普遍的农业。
这三种生产的方式,构成了三种形态的文化。水稻的生产,必须要有可靠的水源,又必须能避免水灾,于是,村落的形态是在离水面比较高的平地上,或者是在平地上挖掘水塘与水沟的灌溉系统。村落的自卫设施,也常以一层层的沟渠为主。小米耕作的地方,也是一样不能离水太远,可是也不能离水太近,以在河流的二道原最为常见。牛羊的牧养,必须要在水草丰美之处,又有树林,作为牛、羊过冬之处。这一类的村落,大概就在向阳的山坡地或者山谷。
各种不同的地形,与各种不同的生产方式,是发展各种不同地方文化的条件。同一类的生产形态,决定了他们基本的文化面貌。共享同类文化的人类,就会发展一定的归属感。于是,人类族群的分野,往往并不是以血统为基本要件,而是以生活方式,当作认同的文化基因。
上面所说的三种生产形态,在古代也确定了他们的族属的分类。例如,牧养文化的人群,常常会带着牧犬,在原野上照顾牛羊;在晚上,他们篝火围居,于是,他们被称为“狄”,就是带着狗在火边上围坐的人群。挟带长弓的渔猎族群,被称为“夷”。种植小米的人群,往往有刀耕火种的习惯,也就是焚烧树林,在林木的灰烬上种植粮食。这些人,就可能被称为“烈山氏”,或者“神农”,或者“后稷之后”。后世“周人”的“周”字,则是田野的象形。
生活共同体的规模化
在离现在六七千年,中国各处的农业村落,都已经有相当规模,星罗棋布,分散在各处。他们往往也结集成为更大的共同体,有防御聚落的城墙,有统治阶层居住的大屋,也有生产的分工。当然,也因为社会的分化,才出现贵贱的区别。农业累积的粮食,已经超过日常需要。陕西华县横阵村,有一些家猫的骨骼出土,考古学家从这些家猫的食物中发现,它们已经是人类为了防止鼠类而培育的家猫。
相当具有规模的生活共同体,拥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发展一些仪式性和宗教性的事物。在东北辽河地区的红山文化,就有大型的酋长墓葬和祭坛,也有女神庙供奉以母亲形象出现的女神。红山文化拥有雕刻极为精美的玉器,玉材取自远方,雕工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这些现象,都说明了红山文化居民,拥有复杂的政治组织,也能够耗费不少的人力和物力,维持这一个统治阶层和精英阶层的存在。
在南方,浙江的良渚文化,有许多人造的土山,山上有祭坛,山边有统治阶层的墓葬。良渚的玉器,绝大部分是宗教性的玉琮,如何切割大块的玉石,成为一个外方内圆的筒状物,就不是简单的工作。玉琮上往往又有雕刻的花纹,花纹的细致,接近今天的微雕。
东海岸的山东半岛,也在离现在五六千年,出现了大汶口文化。这个文化的特征,是村落规模庞大,墓葬内容丰富,出土的陶器中,除了家用的一般器用以外,还有以高火候焙烧的黑陶,陶片极为精致,薄如蛋壳;单单以制作这种陶器而论,大汶口文化的工艺水平,远超过了新石器一般的烧陶技术。大汶口文化还出现若干刻在陶器上的刻符,已经不是符号,而是代表一定意义的文字了。
在汉水流域和长江中游之间,种植水稻为主的古代文化,也具有同样的规模和水平。以石家河文化为例,有一个遗址,似乎是中心城市,占地广大,有城墙围绕,而在其附近,有十个左右的卫星城聚落。石家河文化的玉器,雕刻细致,形象传神,其水平不亚于良渚和红山文化的玉件。
新的族群归属形成
“现代人类”离开非洲以后,在五六万年前,分批进入欧亚大陆,那些进入中国地区的人群,有一批是沿着太平洋海岸北上;另一批则是沿着东南亚和印度洋交界处,北上之后,有一部分折向西方,有一部分折向东方。而从中亚进入北方的人群,也有一部分在高纬度的高原上,往东分布。细分而言,应当有沿海族群,北方高原族群和大平原上的族群,以及中部湖泊河流地区的族群,各自有其血统传承的特色。
新石器文化前期几个大的文化共同体,到他们发展的巅峰时,具有广大的领域,有相当高度的文明,他们必然分别在自己的地区,对四周围的邻居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甚至于控制力。这个大的文化体,也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族群归属和认同感,将一个地区的人类,又集合为某种特定的民族。这一种发展过程,会抹去各处原来不同族群的差异,而自认为同类;同样的,本来是同一族群的分支,在面对强大文化圈的引力和压力下,那些原来是同族的群体,却分别被吸入不同的文化圈内。这种分分合合的现象,在人类历史上,不断地出现。
文化体的起伏与人口迁移
离现在四五千年之前,东亚地区,甚至于整个北半球,经历了长期的干寒。仔细地划分,又可以划出三个寒冷的巅峰。这几个时期,水分减少,植被完全改变,温带植物的生长线南移。从今天内蒙古河套地区的朱开沟文化,和最近陕北神木发现的石峁文化,反映了北方草原民族南移,以及草原边缘上农耕民族的筑城自卫。有些靠近北方高原的农耕文化,在这一个时期,则转变为牧养文化。这一些变化,面对冲击最大的地方,是在今天内蒙古和甘、陕、晋、冀:沿着这条线,农业文化的新石器时代居民,经历了剧烈的生态变化和相应的族群冲突。一些中国历史上的传说,也许可以理解为浓缩的集体记忆。我们必须注意到,传说中的族群之中,除了黄帝以外,都是在渤海冲积平原四周围的族群:炎帝族是农业民族,所谓“神农”;颛顼一族是制定农耕历法的族群,太昊、少昊都是以鸟类作为图腾的太阳神崇拜者。这些族群,其实就是种植小米的那些发展黍稷农业的农人,与靠近东海岸上,牧养和农耕兼具的生产者。胜利者黄帝族群的特征,则是“以师兵为营卫”,显然是一个战斗的族群。
相应于寒冷时代的来临,距今大约四千年前,中国历史上出现了第一个世袭的朝代,夏后氏的夏代。那时,离现在四千年左右,前面几段所说的红山、大汶口、良渚几个文化,都忽然衰退。红山文化让位给东北地区的一些区域文化。大汶口文化的巨大村落,忽然人口减少,出土的文物,相对于黑陶的精致,都比较粗糙。良渚文化高大的人工土山,退化成为江南土墩墓旁边的土墩;那些精美的玉器也都不见了。在东方海岸,本来辉煌的文化,有如此巨大的退化,似乎就是因为气候的关系,海岸线改变,生产力减低。
另外一方面,在中国东海岸几个强势文化衰退的时候,人口可能会外移。至少从福建、广东地区的新石器文化看,遗址的数量增加了,而且文化内容也有相当的改变;也许正是因为良渚、大汶口的衰落,人口陆续南移,引起了后世所谓百越文化的逐渐兴起。
相对而言,黄河中游的庙底沟文化二期,在东方几个古文化败坏的时候,中原却是一枝独秀,取得领导地位。夏后氏代表的夏文化,应当就是在这一个基础上,逐渐发展而成。这些文化体的起伏,意味着相当数量的人口在迁移。
因此,就以新石器时代的中国而论,至少有数次族群的大混合。从这一个观点上说,族群的认同和归属,其由于文化的影响可能不亚于血统本身的因素,甚至于更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