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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父亲很老,很消瘦。他那淡淡的身影总在廊子的尽头被拖得长长的。
那时的我太贪玩,总是被母亲罚站在廊子里。太小的我不懂得什么叫沉静,只记得那个幽深的长廊是我童年中唯一的乐园。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廊子里,看蓝蓝的天、洁白的云,听鸟儿的歌唱、虫蛉的鸣叫……最后,趴在旧木椅上,看天上淡淡的云朵变成五颜六色的彩霞。这时的廊子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很奇怪,我那时并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但总有几次,父亲消瘦的肩膀上洒满黄昏的余晖,站在廊子的尽头,叫我回家。我会冲他嚷道:“爸爸,过来牵我。”父亲没有动,但也不说话。许久,等不到父亲过来,我会生气地从他身边跑过,不让他牵我的手回家。这样的情形重复了很多遍,直到长大,父亲的位置还是没有变,也从没有牵着我的手回家。
我的成绩很好,这一直是父亲的骄傲。我喜欢捧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幽静的长廊里享受只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恬淡,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
只不过,我很少再看见父亲站在廊子的尽头,低低地叫我的名字,因为现在的我已懂得一个人回家。
粗心的我总不愿去留意任何细节,似乎忘掉了自己,忘掉了父亲。有一次回家的时候,我看到廊子的尽头横卧着一把雨伞,这才晓得父亲来过。但我很坦然,甚至觉得这并没什么。
青春的光环笼罩着我,晃得我头昏目眩,我有些迷失了,那让父亲引以为傲的成绩一落千丈。我想是自己变了,但唯一没变的是廊子的宁静和幽深。我总感觉还有什么没变,是什么呢?
父亲知道我的糟糕状况后,仍然很平静。我心里很不好受,想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想,也许沉默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但父亲的沉默让人感到害怕。
我在幽静的廊子里寻找心灵的慰藉,抬头瞥见了父亲。他很落寞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廊子尽头的拐弯处。
那晚的风凉凉的,夜更显得寂寥,我的心落到了谷底。夜深了,我起身,突然看见父亲出现在廊子里,原来父亲一直在等我。他看着我,牵起了我的手,说:“回家吧!”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父亲牵着,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流淌。或许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了该明白的,一直想知道什么没变,原来是父亲的爱没变。我说:“爸,我成绩又下降了。”他没有停下来,只是更紧地牵着我的手,静静地一直走。
蓦地,我流下了两行热泪。
点评
向来只有赞颂母爱的伟大,可又有谁去体会父爱的含蓄!这份爱是无言的、深沉的,往往在当时无法细诉,然而,它让你在过后的日子里越品越有味。习作另辟蹊径,让至深的父爱从父亲默默的行动中不经意间流淌出来。本文从小处入手,语言质朴,让人感同身受。
【指导并置评:张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