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昌电影《一 一》中的洋洋形象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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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台湾著名导演杨德昌的作品都表现出其独特的电影理念，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特别是作为其思想成熟期的电影作品《一一》，获得当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殊荣。影片人物众多，以一个家庭为中心，围绕着这个家庭中的儿童、少女、夫妻、老人展开对人生旅程的探讨，涉及洋洋的童年成长、婷婷的青春恋情、NJ的事业婚姻、婆婆的晚年生活。本文通过对影片中洋洋形象的分析，阐释其童年成长的困惑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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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著名导演杨德昌是随着20世纪80年代台湾新电影运动而崛起的一位电影人，他导演的一系列影片有力地支持了当时新电影运动的发展。在这些影片中杨德昌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个人风格以及独特的电影理念。2000年推出的影片《一一》使得他的创作达到了最高峰，获得当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殊荣，并被法国媒体形容为杨德昌把“生命的诗篇”透过电影传颂吟唱，在叙述一则简单的家庭故事时，真正触摸到“情感的精髓”，以四两拨千斤的娴熟技巧交代了童年成长、少女心事、事业危机、家庭纠纷以及对宗教的慨叹和对时事的讽刺。影片人物众多，以一个家庭为中心，围绕着这个家庭中的儿童、少女、夫妻、老人展开对人生旅程的探讨，涉及洋洋的童年成长、婷婷的青春恋、NJ的事业婚姻、婆婆的晚年生活。影片以婴儿的一声啼哭开始，以婆婆的葬礼结束，在生命的轮回中感受人生。本文通过对影片中洋洋形象的分析，阐释其童年成长的困惑和无奈。
影片主人公NJ的家庭是典型台湾中产阶层家庭的代表，这个小康之家表面上似乎是其乐融融，然而骨子里却是貌合神离、危机四伏。洋洋是NJ的儿子，年仅八岁，处于懵懂未开的童年，他在认识这个世界的人和事方面充满了困惑和无助，也经历了自己不平凡的童年成长。但他又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试图为迷失的都市人指出方向。洋洋在整部影片中的地位显得非常重要，他以自己独特的童年眼光来看待世界，在天真稚气的同时却带着某种哲思的气质。每个孩子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都堪称哲学家，他们思考着最本质的问题，思考着成人都无法回答的事情。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先生认为：“儿童几乎会思考所有的哲学问题。”[1]著名哲学家周国平先生也认为，在一定的意义上，孩子都是自发的哲学家。影片中的洋洋就具有这样的气质，从他的视角看去，我们可能会有独到的发现。
一、童年的困惑
在影片的第1分钟左右洋洋就正式出场，而他一出场就遇到了几个小女生的捉弄。这个镜头是进行婚礼合照时发生的，站在洋洋背后的三个小女孩轮流用手拍了他的后脑勺，每一次都搞得洋洋莫名其妙，而他每次回头看时，这三个小女孩却都是一本正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让洋洋非常困惑和沮丧。紧接着在影片的第9分钟左右，也就是在婚礼的喜宴上，这几个小女孩又一次地戏弄了洋洋，她们脱掉了他的鞋子，把它扔到一旁，并嚷嚷着：“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搞得洋洋回到宴席一脸不高兴，也不吃东西，而从婷婷的那句“又被女生欺负了”可以得知这种情况对洋洋来说是家常便饭。结果NJ只好带他到外边吃麦当劳。在影片刚开始时对洋洋的这种交代，展现他略带内向的性格以及他童年时期经常被女生欺负的状况，也一下子就把他的童年困惑简单直接地带了出来。他看不到是哪个女生捉弄了他，也不清楚她们为什么要这样经常欺负他。当然面对自己被欺负的状况，洋洋也进行了反击，也就是在喜宴快结束的时候，他走到那几个女孩子身边，把一个气球弄爆，吓了她们一跳。洋洋后来在经历了一系列类似事情之后，开始有了自己的认识。“皮亚杰认为，儿童认知的发展是儿童（主体）与环境（客体）相互作用的结果。其中，儿童的主动性（能动性）发挥主要作用，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儿童心理不断产生量变与质变，向前发展。”[2]洋洋成长在儿童的世界中，但是这个世界也不是人们自以为的天真纯洁、活泼可爱。所以洋洋在自己的童年就经历了现实世界的很多冲击，但他并不逃避，而是主动地去认识、了解这个现实世界，并力图做出自己的理解和思考，因此在心理上表现出早熟的倾向。他曾经反驳教导主任的质疑：“你只是听别人乱说，又没有自己看见。”在妈妈让他跟婆婆说话时，他也曾经坦言：“她只是听到，又没有看到……有什么用？”由此洋洋开始了自己儿童式的哲学思考。在影片第62分钟左右，洋洋和NJ有一段对话，就直接地交代出洋洋的心声：“可是我想知道她在难过什么，我从后面看不到啊。”上车后，洋洋又总结道：“爸比，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也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呢？”“爸比，我们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呢？”“我只能看到前面，看不到后面，这样不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吗？”可见，洋洋在面对现实时陷入了很深的困惑和无奈之中，他很喜欢观察和思考人和事，想弄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天生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哲思气质。在父亲的启发下，他开始用照相机拍人的后脑勺，希望帮助人们看清事物的另一半。于是在影片第65分钟左右，洋洋拿起照相机在走廊拍照，而只是为了想告诉妈妈，那里有蚊子咬他。当舅舅问为什么拍他的后脑勺时，洋洋回答：“你自己看不到啊！我给你看啊！”在这个家庭的每个人都陷入危机的时候，洋洋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面对现实，表现出其他人都没有的勇气和坚强。
二、童年的成长
影片中的洋洋是八岁，正处于童年成长的重要时期。这个时期无论在生理和心理上儿童都会表现出明显的自我意识、性别意识甚至是性意识。它虽然是一个人不断成长的开始阶段，但却能对人的成长、成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八岁的洋洋是一个天真幼稚又好奇、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强烈的求知欲的孩子，因此影片中也表现出了他在儿童性别意识以至儿童性意识方面的自我成长。在影片第20分钟左右，展现了一段洋洋在龙安国小的学校场景。在打扫时，洋洋把保险套当成了气球，装扮成舅妈结婚时怀孕的样子，惹得周围的同学一阵嬉闹。就在这时，被称之为“小老婆”的高年级女生走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他们一顿，并警告洋洋要小心点。其他同学就说小老婆对洋洋有意思：“小心她老公来找你算账哦。”洋洋说：“谁是她老公啊？”然后镜头就转到洋洋的课堂上，教导主任来找洋洋的麻烦。原来他就是“小老婆”的“老公”，来找洋洋“算账呢”。“小老婆”、“老公”都是成人世界中的词汇，可它们却已经在学校中的小学生中流行，并且成为事实。可见在当代社会中，儿童的教育和成长是深受成人社会的影响。这是关于洋洋学校生活的第一段场景，为我们了解洋洋的童年成长打开了大门，因为除了家庭的影响之外，学校是儿童最重要的启蒙之地，它是孩子开始接触自己家庭之外的他人的开始。同时也是一个儿童接触异性最多的地方，是他们进行各种自我认知的重要时期。在洋洋的性意识成长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那位被称之为“小老婆”的高年级女生，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引起洋洋对性别意识和性意识的懵懂认知。在影片第72分钟左右，洋洋在学校午间休息的时候偷偷地跑出学校去买胶片，回到学校后被教导主任抓住，被无情地嘲弄和教训了一番。教导主任不分青红皂白，自己看不懂就嘲笑洋洋说是搞前卫艺术的，洋洋默默地站着，而被称为“小老婆”的高个子女生以一种令人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她的神情和动作看似嘲弄，但又像是欣赏。洋洋身上发生的事情有意无意地总是和“小老婆”以及教导主任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很明显地促发了洋洋对性别意识以致性意识的发现和认知。这种朦胧懵懂的性意识在影片第84分钟的时候有了比较明显的表达，洋洋为了躲避教导主任的追赶，无意间进入一片漆黑的幻灯片放映室，而不一会儿那个被称之为“小老婆”的高个子女生推门进来，裙子被门口的什么东西挂到，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裤。而这一幕刚好被坐在门口的洋洋看到，洋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高个子女生很久，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角落里发呆。这是洋洋在身体生理方面直接感受到男女的性差别并产生了莫名的遐想，如果结合那一幕幻灯片的放映内容，讲述的是自然界中闪电和雷的形成，更能象征性地揭示洋洋对高个子女生的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而幻灯片中的“终于在一个闪电的瞬间，正电和负电又激烈地结合在一起……我们地球一切的生命，应该就是闪电创造的……这就是一切的开始”解说词也很有寓意性地说明了两性之间的碰撞结合创造了生命，对当时的洋洋来说具有很强的暗示性。于是在影片第115分钟左右，洋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去到学校游泳池那里，见到高个子女生的粉红色裙子挂在柜子上，他看了一会儿，走到泳池边，看到高个子女生穿着泳衣在游泳，姣好的身材和姿势在水中时隐时露，不禁看呆了。而回到家后就躲在厕所里练习憋气，在影片的第147分钟左右洋洋还亲自到学校的游泳池练习，对异性的向往之情不言而喻。“性是人类生活中的重要方面，这也包括儿童与青少年在内。任何人都必须经历口唇期（0-1岁）、期（1-3岁）、性器期（3-6岁）、潜伏期（6-12岁）、生殖期（12-20岁）这一发育过程才能进入性成熟状态。”[3]对于八岁的洋洋来说，在性别意识以至性意识、性心理方面的表现是正常的，只不过可能显得有些早熟，而这也是我们当下这个社会的普遍现象。儿童过早地接触社会，接触成人世界，使他们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身体上都过早地成熟。
因此，在影片的结尾，过早成熟起来的洋洋在婆婆的葬礼上发表了长篇独白：“……你常跟我讲你老了，现在，我也很想对他说：我觉得，我也老了！”天真稚气的言语中充满了哲理的意味和对生命的体验。八岁的洋洋竟然能够体会和理解一个七八十岁老婆婆的人生，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参考文献
[1] 天生哲学家[J].文学少年（小学），2009（1）.
[2] 杨利霞.重新审视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对学前教育的启示[J].文教资料，2012（10）.
[3] 冯菁菁，综述.徐秀，审校.儿童性心理早期发展[J].中国儿童保健杂志，2007，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