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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有心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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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酷爱画画,不画山水,不画人物,只画兰,自小如此。曾经,她为一个人画兰,每一朵兰花里面,都包着一朵娇嫩的心。每一朵花心里都装满她甜蜜的心事。

他们在那个美丽的校园里相识相恋,一起走过春意盎然的四年。毕业时,她留校,他却被分回偏远的家乡小城。爱情在左,事业在右,两朵盛开正好的花,却只能留下一朵。犹豫良久,她还是固执地选择了爱情。画兰,在哪里都可以画,错过爱情,却可能遗憾终生。

她却不知,那个选择,让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兰花。小城的日子,凡俗忙乱,她再无法静心画兰。他却说,他爱的是她,无论她能不能画出美丽的兰。就此放任了自己,一心一意,只管爱他。他的事业在她的帮助下,节节攀升,她的画笔,却在柴米油盐里渐渐蒙尘。

故事的结局,俗套而忧伤。最终,有着红挂绿的娇艳牡丹,代替了她那枝空谷幽兰。她只得捧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仓皇而逃。

再拾起久置的画笔,依旧画兰,从此兰花无心。

最终让她轻轻将那朵娇嫩的花蕊再次点上去的,是他。第一次遇见他时,她正在公园的兰园里,对着一盆兰花静静地描摹。白色的宣纸,淋淋的墨,三枝两朵,浓淡相宜,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他已嗅到了满纸兰意芬芳,不由得就拍起了手,吐出的却是淡淡的叹息:美是美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的,她画的每一幅兰花图,都少了花的心――花蕊。

是没有点蕊。蕊是花最尊贵的灵魂。只能在真正懂得花的精神之后才可以去点。她淡淡地回。低头收拾画夹,轻轻地淡出他的视线。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兰花,之所以都没有心,还因为一个伤心的故事。

他不问,却从此风雨无阻地来看她画兰。慢慢地熟悉,他陪她去看一个又一个兰花展,带她去见一位又一位画兰的大师。学建筑专业的他,与画画丝毫不沾边,却在对画兰这件事上表现出比她更大的热情。或许被他的热情感染,亦或许,是心底压抑太久的渴望终于蓬勃,再次执笔着墨,自是与以往不同。她笔下的兰叶纵横交错,疏密相间,传神生动。她的兰瓣浓淡相宜,滋润清透,仙姿绰约,朵朵不同。她的兰蕊传神如睛,舒展自由,潇洒恬雅,笔笔成诗。她的兰图境界越来越佳,他们的爱情,也如一幅轻轻舒展开来的兰花图,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

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在她的眉间心上。与曾经的那个男子相比,他是木讷不解风情的。除了知道她画的兰有无花蕊,对着她画的兰花,他再不能说出更多。在他面前,她与兰花,同样寂寞。可他却在不大的小居室里,单独为她辟出一片小小的天地,笔墨纸砚,书画飘香。她在画架前挥毫泼墨时,隔壁的小厨房里会飘过油盐葱花的香。那两种香味调和在一起,还是让她的心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踏实。不懂就不懂吧,生活本来就难得求一份完美。

他发表的那番有关“花心”的言论,是在她第一次个人兰花画展之后。那天,太过兴奋的他破天荒地喝了二两小酒。站在那幅大大的兰花图前,他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每一朵兰花都该有自己真正的蕊。这一蕊应有三心。一心自珍,一心自立,一心自爱。有了如此三颗心的蕊,才有蜜源,才有花香,才有精神和灵魂――才有了作为一朵兰花最尊贵的所在。

他兀自说,她已吃惊感动到不能言语。抬头看他,这个平凡如斯的男人,这个她一直将他排斥在兰图之外的男人,却原来是兰花的知音,是她的知音。她知道,他是将那番话送给他最珍爱的兰花――她的。她亦知道,因为他的出现,她才成了那枝有尊贵可言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