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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雪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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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如果像雪茄多好,随时都可以开始和结束。

二十五年来,我只认识一种男人。

那种戴着眼镜,提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路的男人,等地铁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一份报纸或者英文资料,他们的大脑似乎每一分钟都在运转。等跨出地铁时,会把手里的报纸随手扔进垃圾箱,然后整装待发,钻出地面。

我的男朋友欧阳简毕业于清华,然后去德国留学,3年后作为公司驻华首席代表回国,从传统意义来说,应该是优秀的。

我应该算是他的青梅,初中时,欧阳简就霸道地跟别的男生说,长大一定要娶我。我们在同一所重点高中毕业,他比我高一年级,考上清华,我跟着考上北师大。我读大三时,欧阳简去德国留学,然后我顺利考上北大研究生,当他从德国回来时,我在一家外企机构任职。

我从来不知道欧阳简的收入到底多少,但他从德国回来不到一年,就在今典豪庭买了套多层结构的公寓,而且有一辆奔驰公车私用。他给我买了钻戒。

毕竟在一起都快10年了,我一直以为我会嫁给欧阳简,也一直庆幸自己能与欧阳简相伴,虽然他有点木讷,但他那么稳重,聪明,我都不用为未来担扰。只是他太忙了,几乎周一至周五天天要加班,而且经常回德国,一去就是一个月。

但是欧阳简总会打国际长途给我,也预订鲜花给我过生日。但没男友在身边,要鲜花干什么用,那么多姹紫嫣红包围我,我却不知道欧阳简身在何处。我梦见自己成了美丽的新娘,但是被百合簇拥的脸庞苍白无神,而且梦见自己的房子在塌陷,沙子在往下掉,我在梦中喊欧阳简的名字,可是无人应答,我一直喊叫,醒来后吓出一身冷汗。

我是一个平凡女子,需要简单的快乐。尽管有时心里不高兴,但当欧阳简回来时,我的不快就烟消云散。

元旦,欧阳简又不在身边,也没打电话给我。那天我作为嘉宾和另外一位女生田蓉参加一档叫情感隧道的深夜电台节目,主持人是北师大同学丁一雷,讨论的无非也是爱情问题。说了半天冠冕堂皇的话,导播把一个热线电话接了进来,一个细小的声音问我幸福吗?我对着话筒犹豫着,好像答不上来。幸福的人,没有标准,但心里总该是暖洋洋的,像徐帆在每一个电视节目里,不管有没有冯小刚在场,总是由内而外地发出幸福的信号,可是我此时没有一丁点儿感觉。所以我看了一眼主持人,然后在节目里对着听众说,幸福就像真理,我们只能越来越靠近它,但是无法真正抵达。

那天因为晚了,我和田蓉坐丁一雷的白色奥拓回家,然后经过中关村时,一家张灯结彩的门面吸引了我们,玫瑰门酒屋。据说这是一个滋生城市爱情的地方,我们结伴下车。

小小的酒屋,放眼望去,坐满了年轻的男女。我们找了一角坐了下来。玫瑰门酒屋的啤酒名字很奇怪,柏林、华盛顿、慕尼黑是淡啤,而纽约、莫斯科、悉尼、罗马则是黑啤。不知为何,从来不喝酒的我,那天挑了罗马黑啤。

酒屋的音响不错,一个女歌手在深情演绎蔡琴的《一生都给你》。她的旋律总让人沉迷,无论是在哪里,一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曾经无数次在蔡琴的歌声里,等待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男人。而等了10年后的今天,他不在我身边的夜里,依然还在等待。

玫瑰门不是单纯的酒屋,这里还有个不大的舞池,丁一雷拉起我,下舞池跳舞。音乐越来越疯狂,我一反常态,放纵自己。

丁一雷的舞姿很帅,简直成了舞池的焦点。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能力,没想到大学毕业4年后才发现这位王子。我和田蓉都惊讶得很。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的慢舞,丁一雷邀请我。他拥得我越来越紧。我不好意思拒绝。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牵你的手,大学时,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在德国的男友,是不是从来没注意过我。我不说话。那一刻,昏黄的光线里,我突然看到自己中指上那枚闪亮的钻戒。

天快亮时,丁一雷先送我回家。我们在电梯口告别。

春节前夕,欧阳简回到北京。我们顺理成章地准备结婚,然后去买家具。一个周末,走到家具城,他看上了一套高档豪华的楠木家具,而我坚持想要的是朴素简洁的宜家,最后我让步,把我的书房装饰成宜家的格调,然而欧阳简还是不肯,他说要统一风格。最后,我们各持己见,不欢而散。我说服不了他,只好打出租离开。

路过玫瑰门酒屋时,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奥拓。

我自然走了进去。丁一雷一个人坐在那里。我没跟他打招呼,就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大家沉默了许久。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就跟着他走了。没想到他带我去的是首都机场。

他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跑去买票。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就跟着他。

买到的是去广州的机票。我像逃跑的新娘,登上飞机。

广州白云机场,丁一雷拉着我去商务部,他说要给逃跑的新娘买礼物。然后我看到那种咖啡色的烟卷,50支一盒,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冗繁的包装,只用一根带子扎紧。我就这样喜欢雪茄

我说不要其他,就给我买2盒雪茄。

那天,我们住在蓝天山庄。晚上,我抽起这种叫做雪茄的东西,整个房间香味弥漫。记得徐志摩是抽雪茄的,然而它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曾一度退却,似乎和烟斗一样成为旧式生活的遗风,有力而不刺激,张扬却浓郁醇厚的芳香。但是任何一支雪茄都很听话,不抽就自然会熄灭。我对丁一雷说,如果爱情像雪茄多好,随时都可以开始和结束。

还是要回北京的,因为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逃跑的人总会一时迷路,但还是会回来,因为没有地方可以久留。

回到北京。短消息一个个地蹦出来,未接电话全都是欧阳简的号码。给他回电话,接的是欧阳简的同事。他说欧阳简出事了,你来看看他吧。

再次见到欧阳简,是在协和医院。欧阳简从家具城回家的路上,和一辆装有集装箱的货车相撞,幸好只是撞断了两根肋骨。

不知为何,我失声了大概一个月,说不出话。我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上,像一列出轨的列车,不喜欢既定的轨道,但是生活总是那么残酷。

我注定要成为欧阳简的妻子,无法摆脱。为了赎自己的罪,欧阳简出院后,他从德国给我订做了一把小提琴,那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东西。我最终嫁给了他。家里最后给我的书房买了宜家家具,但已不是当时的心情。

婚前一个月,我辞职。然后相约去柏林度蜜月。那个非常节制的欧洲国度,我一点也不喜欢。回来后生活平淡无味,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着,偶尔做一些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倒也相安无事。

细细回想二十几年的生活历程,我羞愧地发现自己原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多少年等待一个男人,只是把他当情理想。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做白日梦的女子。

一年后,欧阳简要回德国总部柏林工作,有意移居德国,我坚决不同意,我学的是英语,对德语一窍不通,也不喜欢柏林这个城市。欧阳简没料到我会坚持留下,但也只好离开,他觉得事业是第一位的。正如他一直坚持看经济类报刊,而我一直喜欢蔡琴的声音。于是,我成了地地道道的留守女士,在家里认真地学起小提琴来,可是寂寞的声音穿透豪宅,却无人能听懂。

再见丁一雷,是在学校的校庆。一雷已经在和田蓉谈恋爱,他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爱情总是让人过敏,让人的心长满麻疹。回到那个空空的豪宅,我在那个深夜无法入睡。半夜,电话铃响起。不用看来电显示,我知道是谁的信号,但还是接了。他说你好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或者不好的缘由。别人眼里大概是好的吧,但心里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欧阳简也许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但似乎不是我想要的。

他说我一直就在你家楼下,看你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打这个电话。顿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说还是我下楼来吧。其实丁一雷也是看不清婚姻的男人。

他说年底要跟田蓉结婚了,希望你不要像一只装在贝壳里的软体动物,颓丧下去。我伸出手向他表示祝贺。我很明白自己目前的生活从何而来,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懒得重新开始。

两个月后,我重新到了一家著名的美资咨询公司,做高级经理,开始过正常的生活。虽然我有车,但还是坐地铁上班。登上国贸堂皇的写字楼,才知道自己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咨询公司的项目很有时效性,整个公司非常紧张,通宵不停地运作,但是感觉充实。

公司里全是那种戴着深度眼镜,提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路,神情严肃的男人。

欧阳简的电话越来越少,他说的也只是同一句问候。玫瑰已不能代表爱情,他的关怀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不能不说他是爱我的,但是年少的爱情城墙总是太坚固,没有一丝缝隙,无法让我自由呼吸。他也一样,无法重新开始。年少的情感,总是好的,如果不好,也就不会开始,但是我们懂得开始,却不懂怎样结束。总归从青梅竹马到谈婚论嫁,美好的东西依然存在,也不想结束得让自己都寒心。

每个深夜,我又开始听丁一雷的节目,那个午夜访谈的节目越办越好。我一个人开始抽起雪茄来,一支接一支。整个屋子弥香,但是空洞寂寥。

中秋夜,我听到一位留守女士关于爱情的话题,听起来,她非常幸运。突然手心发痒,拿起话筒,导播把我的电话接了进去,我语气深重地问那位女嘉宾,你真的很幸福吗?嘉宾没有回答。

许久,我听到丁一雷说,幸福就在自己的掌心,看你戴的是哪个男人的戒指。

我回答幸福像雪茄多好,只要有火种就能开始,你不动它就能随时结束。

电话那头音乐响起,还是那首蔡琴的老歌:你是我过河的一叶扁舟,你是我登高的一把扶梯,我把生命深埋在你的怀里,落下了滚烫的泪,一滴一滴, 是我是你,我要把心底的一句话,告诉你……

典雅华美的声线在屋内弥漫。简洁干净的配器,舒缓淡泊的演绎,不再有如火的激情,不再有爱恨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