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疼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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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闲谈说起各自母亲的事，凡是母亲健在的，都有着一种幸福。可见老话说得好，不管多大年纪，只要母亲在，就都是幸福的孩子。也觉得母亲已经操了一辈子心，看着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应该也是幸福的晚年，不会再有什么愿望，只去享受最后的安静与清闲。

在我所有的亲属之中，舅妈是最为高寿的，今年已经93岁，而舅舅却已经去世近30年了。舅妈家孩子多，我共有表哥表姐七人，他们如今在各行各业都是混得风生水起，所以老太太都被各家当成老祖宗对待着。生活幸福无忧。去年过年的时候，舅妈的子女们都聚齐，那是一个很难得的盛大场面，儿孙满堂，几代人的心都维系在舅妈身上。舅妈特别高兴，还喝了一口酒，席间最小的孙女问：

“奶奶，您在新的一年里还有什么愿望吗？”

大家全都安静下来，想听听老祖宗有什么愿望，一定要帮她实现。舅妈笑了，看着她的儿女们说：“愿望我倒是有一个，也是一直都有的。说句大过年不该说的话，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都能在！”大表哥说：“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嘛！”舅妈很是慈爱地看着已经70岁的大儿子，说：“我说的都能在，是你们都活着！特别是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还没有我好，要是我把你靠没了，我不得心疼死啊！有时想想，活太长时间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的爸多好，你们还在时就走了！”

原来舅妈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女们能活得比她久，希望在儿女都活着的时候闭上眼睛。想起另一个亲戚，她虽然也算高寿，却是经历了两次自发人送黑发人，虽然生活富足，却是心境凄凉。要儿女们都活得好好的，是天下所有母亲共同的心愿。所以，作为儿女的我们，能陪老母到最后也是尽孝到底，即使不能在榻前送终，只要我们健康地活着，母亲也能安心地长眠了。

我把舅妈的事说给朋友们听，他们一时都沉默。其中一个人垂头良久，再抬头时竟是泪流满面。我们很惊讶，以为他母亲已经辞世，所以一时感伤。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哽咽着对我们说：“我原来嗜酒如命，每天都要醉上两场，那时我妈就总说我，但我不听，有时喝醉了还和她吵，后来她一气之下回农村老家了，说不想看我天天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说完，他顾不得擦泪，匆匆出门而去。

忽然记起，有一次，大表哥不小心在客厅里滑了一跤，舅妈急忙跑上前去吃力地扶起他，一个劲儿地问：“儿啊，摔坏没有，哪里疼？怎么就不知道多加小心呢？”那一刻，年近古稀的大表哥忍不住哭了。

（摘自《首都建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