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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水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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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在细品江岳散文的基础上,发现和提取出两个意象――“夜”与“水”,在对“夜与水”现代语境的现代解读中,发掘江岳散文的现代意义。

关键词: 江岳散文 意象 夜 水

读江岳老师的散文,给我印象最深、最能触动我灵魂的是他散文中的两个意象――“夜”与“水”。“夜”与“水”的意象贯穿了他的散文甚至所有写作,乃至他的整个生命。

“夜”在中国文学语境中一般代表着思乡、思人,或者黑暗与丑恶,而在江岳散文中则象征着远离尘嚣与喧哗、淡泊高远、心归平静。如,在《北戴河观月》中他以质感的文字述写了他夜观北戴河,不同于“到此一游”式的拍照留念和浮光掠影,他在更深人静之时站在海边,用五官、用生命去感受北戴河的夜,他是以绘画艺术的手法,描绘夜观北戴河的月景和海景:海月初升图、海月漫步图、月下捕鱼图,写海月的颜色、海月的光芒、海月的气质、海月的合奏、海的欢跃、波涛的怒吼、银鱼的腾越,写他的听、闻、触、感,以诗意的笔法,抒写了夜行驱车观月的欢欣、夜听海月合奏的柔情、“会当水击三千里”的豪情、对海的敬畏之情、对宇宙人生的沉思默想,是情与景与理的交融;在《盲人阿炳与聋者贝多芬的对话》中,他有别于罗列材料的文化散文的写法,描写在江轮上,更深灯浅之时,他漫步甲板之上,倾听一位姑娘的《二泉映月》和《命运》,又在“正月上中天”之时,默念着盲人阿炳与聋者贝多芬,思考着美的本质和宿命背后的秘密;在《良宵》中,不同于供人消遣的现代回忆录,他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除了拐角处昏黄的路灯闪闪烁烁,一切都已睡去,泛着幽光的青石板上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在远眺“曾是属于我的生命的初春”;在《长街月明》中,在圆月下漫步在长街上,看到女儿思思纯真的笑容和晶莹的眼睛,却突然想到自己应该赶快为她做点什么,以免有不测灾难,读来让人不禁想起华兹华斯的《无题》:“什么怪念头,又痴又糊涂/会溜入情人的脑/天哪!我向自己惊呼/万一露西会死掉。”这真爱的自然流露;在《雪夜之灯》中,“我”在雪夜,对一个卖馄饨的小女孩含泪凝望,“久久不忍离去”……就是在没有直接写夜的篇章中,我们也能读出“夜”的味道、看出“夜”的背影,似乎江老师的散文都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独坐冰冷的书桌前写出的。其实,在《东湖四季》、《长夜后面的曙光》、《画马自述》、《画说“吉”羊》等之中,哪里没有“夜”的气息呢。

夜是清凉的、舒缓的、深沉的、淡泊的、自我的、古老的、敞开的、审美的,犹如一品老茶。夜是一种意象,是心灵淡泊和对自我的寻找;夜是一种意境,是对生命的大悟,对人生的大境界;夜是一种写作与生命的方式。而现在的时代是光天白日的,是光天白日对夜的占领和挤压。光天白日是躁热的、世俗的、他人的、时尚的、隐藏的、加速度的、浮光掠影的,犹如车中观光、走马观花。时代变化太快了,以至于我们失去了应有的耐心。正如卡夫卡所说:“由于缺乏耐心,他们被逐出天堂,由于漫不经心,他们无法回去。”新时期以来,各种文学思潮层出不穷,前赴后继,文坛上各领三五天,有新奇的主张却没有留得住的作品,标新立异成为了文学的时髦。思维是为了追求刺激,思想已成为消费。为了吸引眼球,很多作家为了标新立异而标新立异。是该反思启蒙运动的时候了,随着理性的大肆略进,我们越来越成为思维的工具,一见到什么东西,就企图立刻用理性去征服它,用一种理论去解释它,我们不是没有理性,而是滥用理性;我们不是缺乏阐释,而是阐释过度,这就是为什么红学研究会走火入魔地去考证《红楼梦》里每个人物的出身和生卒,一部红色经典也可以用结构、用叙事学阐释得神乎其神,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那份闲心和自在去感受作品、感受细节、感受生活。一个消费的时代,一个时尚的时代,导致文学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消费,时代的加速度带动了文学的加速度。真正好的文学应该是一种慢的艺术,一种减速的运动,一种用皮肤、用感官、用生命去感受的活动。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我们骚动不已,文学就是要使我们慢下来,使我们“诗意地栖居”。正是在此基点上,文学与夜在本质上取得了相通,夜是文学的方式,文学是属夜的。江老师是喜夜的人,在更深人静、夜正深沉之时远离俗世的浮华,在北戴河边上静观,在甲板上默想,在小巷里远眺,在东湖边沉思,在雪夜里凝望,在书桌前静静地写他的静观、他的默想、他的远眺、他的沉思、他的凝望。江老师的散文正是夜的文学,正如他自己在其《江岳文艺美学论集》后记中所说:“你只能自己抓住自己,鞭策自己,拯救自己。我又是一个崇仰认真的人,抱着‘宁肯少些,但要好些’的写作态度以为‘勤能补拙’,一字一句,写得慢,也写得苦,难得敷衍,其中的不易就可想而知了。尽管如此,我深知,我仍远离美的境界。”在这个说自己是诗人会引起一阵哄笑的时代,江老师从不说自己是诗人,但他是以诗的方式在写作,以诗的方式在生活,这个诗的方式正是“夜”。

江老师善画,画羊、画虎、画猴、画鸡、画蛇,尤善画马,而我独爱他画的鱼,他的鱼有一种水的味道,干净、清新、脱俗、冰清玉洁。《红楼梦》有言:“女人都是水做的。”江老师散文中的水正是用的这种写作手法。《良宵》中那生命的初春、那初恋情人的“碧潭般的眼睛”;《山林回音》中莽林的苍翠、飞瀑的洁白、远山的黛青、小溪的清波、寻美的山乡画家、如山泉般的山姑、如溪水般的牛娃、灿烂的野腊梅、原汁原味的野菇烧野鸡、老顽童般的昆虫学家和他那六条腿的昆虫组成的童话世界;《鱼乐二赋》中“我”那儿时的鱼乐和鱼的童话、那“独钓寒江雪”的大钓和超然物外的童真之心,还有那荷池的鱼,而他独爱野生的小鱼――“半透明的身体”,“体态健美精悍,动作灵敏优美,保持了千百年的自然造化之功”。在《雪夜之灯》中,他在雪夜中饥寒交迫,“确实是有些支持不住了”,此时惟有稚嫩的童声,“清脆而甜润”,点燃了他的“雪夜之灯”;《长街月明》中女儿思思新生出的小白牙、晶莹的眼睛和“我”儿时的肉末粥;在《沱江水清清》中,他来到鸟语花香的湘西凤凰城,却独写他与一个独爱沱江的小女孩的相识、独写他两次看沱江水;《画马自述》、《画说吉“羊”》中对羊与马的玩味……哪里没有水的味道。这里的水不是长江翻滚的黄水,也不是太湖长满蓝藻的蓝水,江老师的水是深山里的山泉,沱江里的溪水。这里的水是一种美――唯美、纯美,一种心境――超然物外,一种写作与生存的境界。

这是久违的水。二十世纪以来,萨特的存在主义,尼采的酒神精神,还有叔本华的意志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等现代文化思潮大行其道,“荒原”、“城堡”、“等待戈多”、“秃头歌女”等成为文学的时尚。后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文学受社会和西方文学的影响,残酷、冷漠、病态的“恶意写作”被推为经典,受到吹捧,正如作者所说:“时下,一些青年人的笔下,灰暗、颓丧、充满和暮气,这和另一些‘老字号’笔下的世故、媚俗、玩弄技巧、复制精致的无聊,相映成灰,印证着当今文坛的失落。”(《文学的青春》)当然,萨特、艾略特、贝克特等是伟大,他们揭示了我们生活中的荒诞与病态,但是过分的吹捧,就导致了悲观主义的肆虐,揭示了病却使我们病得更加厉害。如何治疗?江老师的水或许是一味良药。当我们看尽了生活的残酷、冷漠、混乱和荒芜,感到焦虑、虚无乃至绝望的时候,我们回想一下“女儿思思”的小白牙和晶莹的眼睛,在夜深人静时去静静地看看海与月,到深山老林去摘几朵野腊梅、寻找六条腿的昆虫,到湘西凤凰去看看“沱江水清清”,去荷池边玩味一下“半透明状的”小野鱼……或许我们从中能得到美的享受,生命的乐趣,善的期待和心灵的净化。

“夜凉如水”,它不在于夜如水一般的温度,而在于夜如水一般的冰心,水如夜一般的宁静自然,夜与水是相通的,只有喜夜的人才会有一颗如水般的心,只有有一颗如水般的心的人才会喜夜。夜与水的意象,这就是江老师的散文。江老师的散文一点都不现代,但他的不现代正是他的现代意义。江老师的散文不多,但是对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困境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