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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我为你千回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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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洒在凤凰鳞次栉比的乌色屋檐上,映射着青色土瓦的温暖。满目的柔情,排山倒海地扑过来,让久已木然的我手足无措。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边城》里,沈从文说。

意味深长的结尾。预知了每个人的命里,都与某个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牵连,很难说清那是怎样的纠缠,梦里有,诗里有,醉了有,醒了亦有。

凤凰,我前世的凤凰。前世,我肯定是这里的女子,一个生活在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苗家女子。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凤凰,它就像一颗子弹把我击中。真的,这种击中,让我战粟不止,为此,我一次次的来凤凰。

就这样,五月的一个清晨,我又来到凤凰。

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洒在凤凰鳞次栉比的乌色屋檐上,映射着青色土瓦的温暖,满目的柔情,排山倒海地扑过来,让久已木然的我手足无措。

喜欢凤凰苗寨,就缘于骨子里的那份清愁。或许,那就是乡愁吧?

睡了,梦了;醉了,醒。坐着破烂的旅行车,如同赖在温暖的摇篮里,一路颠簸,到冬就苗寨已近中午。寨口,一群阿妹摆好了大鼓,举起了米酒。过了酒、歌、鼓三关,和三岁的苗家小阿哥对了好半天歌,才进苗寨。

毫无疑问,这个名叫冬就的苗寨是瘦的,老的,老得瘦骨全出来了。透过似水流年,它湿答答的,仿佛是长了青苔的宋词,在我的影像中吐出苍绿。

踏着青石板,穿行在小巷里,低头漫步,抬头仰视,举手投足间,尽是沧桑。每一片青砖,每一片石瓦,都蕴含着古老的故事,隐藏着一个时代,读懂了这里,就读懂了一个时代。也正是这些垒石砖瓦,在沱水的养育下,成就了一段段美丽的传奇。

依山势而建的寨子,围墙是用当地的干页岩垒积的,象书似的,一层层地垒上去,有了空隙,便再插一些石片进去,就这样,几百年过来了。用石块砌成的矮屋,相拥一起,之间,用小路沟通,最外的房子青石为墙。构成牢固的寨墙。

弹痕累累的围墙上,枪眼随处可见。

如今,这座曾经充满兵匪之患的山寨,安宁平静,防御的石墙,也只剩下断壁残垣,青苔斑斑,唯有起于风云年代的碉楼,依然傲立,向我们讲述已逝的历史。

寨子里,一场雨刚刚藩过,高高低低的石板路,石板墙,石板屋,像是来到了中世纪。弯弯曲曲,一路延伸上去的青石板上,苔痕毕现,湿漉漉的打滑。瘦瘦的大黄狗,蹲在自家门口。破损的院门,灰灰的屋顶,蒙着岁月的尘霜,丝丝缕缕的雨,从外面斜飘进来,我仿佛走进了沈从文的小说里,翠绿的,落寞的,甚至有些颓丧,却让人迷恋。

门槛边,坐着96岁的老婆婆,是苗寨唯一还活着的压寨夫人。皮肤白细,和苗寨里其他年龄相仿的老太太,或更年轻的妇女们相比,实在相差太多。倾国倾城的容颜,以及经历过岁月的淡定无华的大家气质,可以想象,当年的土匪头子为博红颜一笑,会做的任何事情。

一辈子没走出过寨子的阿婆,听不懂我的普通话,她的苗语我亦听不懂。但她看着我,细眉细眼地笑着,头上一块蜡染布的方巾,配上暗红底子的大襟袄,让我以为,时光的错乱。就这样,她―直坐在纺车边微笑。任我们为她拍照,安静地配合着。

出门时,细雨从那几百年前的灰瓦上流下来,一滴,又一滴。有恍若隔世之感。阿婆的蓝格子蜡染布,一寸寸,从我眼前移下去,她摇着纺车,有滋有味地过着小桥流水的日子,正像阿婆手里的绣织品,一根织好了,接着,再挂好丝线,织下一根。

日子里,氤氲着别样的感动。无论生活有多灰暗,总有明亮的东西在,人生不绝望。

在小学的小草坪上,我偶遇了一根柱子的篮球架,它可能是全国的唯一。我喜欢这种偶遇。游客中,根本没人注意它。我陪它待了一会儿,朋友为我和它拍了照片。我喜欢篮球架下的狗尾巴草,它们相依为命。我喜欢这种相依为命。

十岁的麻江,是我在凤凰冬就苗寨认识的一个土生土长的苗家女孩,瘦弱、矮小、聪慧、干练、细心。打进寨门,就见她拿着自编的草蟋蟀在兜售,她身边,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甚至有三四岁的小不点儿也跟着,被熏染着。穷人家的孩子早熟,景区的孩子,更是过早地学会了赖以生存的经商技巧,察颜观色,讨价还价,懂事得让人心痛。除了感叹与心痛,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山寨小学是间土坯平顶瓦房,教室从中部一分为二,桌椅各朝向一方'一看就知道,那是个混龄教学班。只一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教20多个孩子,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得到山外去上学。

年轻人到外面打工去了,留在寨子里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看着许多锁了大门的空房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悲伤和痛,不知为了什么,想哭。匆匆收起了泪,却发现心里空荡荡的,顿时'心慌起来。

一切都远去了,已近黄昏,又要离开了,薄暮的空气里似有水雾在蔓延。生命总是匆匆,有谁,会在一生的日子里,只为一种记忆而守候?

漫长的生命跋涉中,总有一些贴近灵魂深处的东西,不断地被熟悉;不断地被远离;不断地被檀根;不断地被抽离……一次次拼合,割裂着眷恋与离愁,思念与淡漠。在这一次次的过程中,心灵负荷潜积起美好而剥离的情感。

离开冬就苗寨时,天又下起了细雨。视线中,一群小小的身影,像一朵朵静静开着的小野花,渐行渐远。青山环抱中,他们身后的寨子,美得像上帝遗落的一个梦。正如沈从文先生说的“美丽总是愁人的”,一想起那个黄昏与雨寨,心中便有一种薄薄的凄凉。

尘世里的初相见,总会在我们的记忆里反复再现。使我们静静感念一些时光,静静的,不着一言。幸福才刚刚开始,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吊脚楼上,午夜梦回,看看窗外凉风中零落飘转的片片落叶,泪,不知何时,又悄悄浸润了脸庞。

在这样一座古老到连石头都开始风化的边城,我看到一个亘古不变的誓言,在脚下的土地中,深深地扎下了根,那里有坚定的信念,有守着历史的魂灵。转眼间,那些穿越了红尘的悲欢惆怅,那些经历了过往的辛酸离合,都已消散。时光,在这片温润的土壤里,开出了最绚丽的花。

但愿这一次,你我不是过客,是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