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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固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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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固,一个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干涩、炽烈、坚硬的名字。其实,这个名称的由来极其简单:它是宁夏自治区南部,黄土丘陵区三个主要贫困县西吉、海原、固原的合称。虽然之后它所覆盖的地域又扩大至泾源、隆德、彭阳、同心,但西海固的名字,已经足够代表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用相机描摹自己出生的故土,这是很多人都曾经做过或正在做着的事情。但很少有人能像王征那样,积蓄如此强大的力量来完成对自己故乡的重新审视。

寂寞天堂里的生灵

这是摄影师王征发表在自己博客上一篇文章的标题。作为出生于西吉的回族摄影师,王征用尽量冷静的热情,用最朴素的深邃,一笔一划地勾勒着西海固的喜怒哀乐。出生三个月便离开西海固的他,三十年后重返这里,并用七年的时间走遍了西海固的每一寸土地。直到现在他仍然说:

“我的西海固还远远没有结束,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结束。”

在王征的这篇文章里,他从各种层面来为我们解读西海固――历史,信仰,环境,他甚至从女人,男人、小孩的不同,来分析生活在西海固的回族。王征看来,西海固的回族最大特点是内向和自尊,内向得对墙说话,自尊到画地为牢。

七年的时间,王征从表象到内心,用影像完成着对西海固的叙事。在这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面向麦加,在田野中朝拜的回民:在野外礼拜时,穆斯林用黄土替代水来净身;在这个极度缺水的地方,人们排着长队为牲口打一些沟里的苦水。王征用一种极简的表达方式,引申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生命体系。

在王征的影像中,西海固的回民是寂寞的。他们很少言语,不像别的少数民族那样能歌善舞,他们甚至很少开怀大笑。“其实,回族人大多情感丰富,真挚而又强烈,但正由于他们性格中的呆板和沉默,因此在他们情感最为丰沛,最为激荡的时候,也可能被人误解为是无情的。有时候,内心的强烈情感会把不擅表达的回族人搞到手足无措,甚或有些狼狈。比较于开怀大笑,他们号啕大哭的时候实在是要更多些。”――能了解到这个层面,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王征的西海固能打动观者,他拍的不仅是西海固的人,而是拍他们的情感。

80年代,曾经开了一条船

王征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高于子弟背景的他,在当时确实拥有一些同龄人不可企及的特权,比如说摄影。当同龄人觉得会几招武术,能吹几声笛子就很拉风的时候,王征已经玩上照相机了。那时候,学习是一件很次要的事情,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股英雄主义的气息。年少时的王征自然也拥有这种英雄主义情怀,王征这个名字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自己改的,有着征服一切的气概。他以前的名字很革命,叫王为群。

从玩相机到玩摄影,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好奇,后者是驾驭。这么多年玩的过程,终于在1981年有了正果,那一年王征正式调入银川市总工会,任摄影干事,并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连续开办摄影班,组织采风,创立沙龙。

就像当时所风靡的那样,沙龙摄影是王征这一时期拍摄的主要内容,一些风花雪月,一些唯美浪漫。其实在同一时期,关于摄影本质的探讨正被一些有思想的摄影人不断提及,只不过当时身处宁夏的王征,还没有机会能听到这些声音。

1987年,25岁的王征在珠海举行的一次摄影研讨会上,有幸结识了当时中国纪实摄影界的精英人物――杨绍明,王文澜、于德水。胡武功,侯登科等等。这些老大哥,让王征有种相见恨晚的感慨。胡武功看了王征拍的照片说:“我25岁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的能力,我相信你到我这个年龄一定能超越我。”

有时候前人的一句鼓励能激发年轻人无穷的斗志。在此之后的那些年,王征再也不满足以前的拍摄状态,他全国各地到处跑,重要的摄影活动几乎一场不落。这期间,他还结识了李媚,鲍昆这样的影像评论家,他们都为王征以后的西海固作出了思想上的奠基。按王征的话说:“(上世纪)80年代末,中国摄影界曾经开了一条船,对岸是一座城堡,等待我们去攻占。而且中国摄影史上,这条船就航行过一次,其他的时间只能游过去。万幸的是,当时我就在那艘船上。”

那西海固

王征说他特别喜欢《古兰经》里的一句话:“坐正了,吃你能够得着的食物。”我想,王征真正读懂这句话,应该是认识李媚之后。

1992年,时任《现代摄影》杂志主编的李媚,寄给王征一本张承志的小说《心灵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关西海固的事情,想想我就生在西吉,三个月的时候离开了那里,几乎再没有回去过。真是惭愧。也正是由于这个契机,我才进人了西海固,拍摄了也许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心灵史》是我决心重返家乡的唯一读本。所以我一直感激李媚。”

我没有读过《心灵史》,无法确切感受王征读完此书后的心灵激荡,但从王征的影像中,我也许能够看出端倪。那些行走在阳光下黄土上的人们,即使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表现得那样虔诚,那样诗意。

王征说他拍西海固从来就没有计划要用这么长的时间,1995年开始拍,到1997年的时候感觉已经拍完了。当他兴致勃勃拿出这两年的成果给胡武功、侯登科看的时候,侯登科说:“你拍的西海固,婚丧嫁娶,风土民情啥都有了,但这啥也不是。”侯登科的意思是说,王征更侧重于生活的风俗化去拍摄了,但具体为什么呈现,实实在在的生活方式没有,看起来内容包罗万象,但也仅此而已。

至此,王征明白拍摄西海固,但又不能只拍摄西海固。他开始读人类学,社会学书籍,开始在拍摄的时候加入人类学的田野调查。人与人关系,人与文化传承、人与土地三者的关系开始建立,具体说来他是这样工作的:“就西海固这个专题而言,我工作方式是这样的,先做一定的案头工作和一些必要的物质准备,接着开始走访,了解,体会、记录,先记录婚丧嫁娶,衣食住行这些外在的表层形态,逐渐深入到一些个案的历史背景,用录音的方式记录有关当事人个人命运的口述。这时候拍照片时间少了,聊天唠家常的时间多了。也借助社会学、人类学‘田野作业’方法,设计一些包括家庭基本状况,家庭收支状况、婚姻状况,社会交往状况,状况,出生死亡状况等调查表,开始进行入户抽样调查,试图做一些有关他们生存状况的定量分析,并尝试着使用一些在细枝末节中体会意义的记录方法。”

影像事实并不是生活事实

摄影毕竟最终靠影像表达,王征虽然吸取了人类学,社会学的做法,但他不同意完全照搬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模式。他认为人类学与摄影人类学是不一样的,如果按照人类学去拍照,拍完的可能只是图本。

王征一直强调纪实摄影存在的主观性,影像事实并不见得就是生活事实。例如你拍摄一个人笑的时候他的内心就一定是阳光的吗?一个人痛苦的表情他内心一定是凝重的吗?纪实摄影师只能拍下特定瞬间的短暂真实,与事实无关。

“在我看来,纪实摄影的真正目的,也许是为了发现、收集,保存常态中某种特定时空里有关人类生存的视觉素材,仅仅是素材。对素材的使用和对影像的解读,摄影者大多无法控制。那我们可以做到的,也许只能是每次举起相机时,保持对拍摄对象的尊重,保持自己安静平和的心态。”

当问到王征是怎么在被摄对象和主观思维中转换时,他说“走进去永远跳出来拍”。纪实摄影师一定是有主观情感在左右你的取舍,最好的例子就是很多纪实摄影师都坚持拍摄黑白照片,王征的西海固也是黑白的,我让他选择一个颜色来定义西海固,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灰色,无色系。

他说西海固的天永远都是纯净的蓝,不用任何滤色镜,拍出来都是高饱和度的蓝色,而西海固的土地又是厚重的黄色,加上回民黑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如果要拍摄彩色照片,连色彩都统一不了,根本无法进入叙事,所以只能拍摄黑白照片,其实这也是摄影师的主观取舍。

王征说他拍西海固的时候拍摄了大量的群像,这是受侯登科作品的影响。他觉得群像太有可读性了,直到现在王征依然热衷群像拍摄。在日本的一个十字路口,面对镜头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能拍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