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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传统,是儿时翻开《中国传说故事画册》,那条跃然纸上、腾云驾雾的黄龙。他的鳞在光芒中闪烁,左右颊上的触须又长又卷,双目炯炯有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如今,在冰冷的文化博物馆里,又能否寻得那条黄龙呢?
我踩着自己的脚步声,游于会馆之间,摸遍展品上每一块“请勿触摸”,拐走“渔家略影”里飘渺的水上歌声,却仍找不到龙的传人。拐了个弯,再转入“乡村情貌”,我在大门前略为打量,可见农具房、祠堂及各类古老店铺稀落地伫立。这里,是一个仿造的小乡村。
在印了卵石的贴纸上游走,路的一旁放了一张长藤椅,长藤椅的左右架起几株假松竹,灯光穿透叶子,散落在客家人的家门前。在那虚掩的漆门上,贴了一对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在那些曾经的年月里,春节时分,大街小巷满是碎了一地的红纸,空气里充斥着喜气洋洋的烟雾。但如今,只有冷清与寂寥,使我想起《骆驼祥子》的“有子荷戈恕无愧,为人推毂亦复佳”。那辆黄包车上载的是战争的沉重,是心灵的失落,是革命的血泪。沉睡的黄龙啊,你何时才愿意觉醒?
再向前游览,是一条电视城的古装街。古老的店铺面对面并排着,店铺的招牌是由右至左看起的,仿佛沾满了墨汁的香味。应该挤满人的大街,只剩我一个人踏着冷风飘过。应该摆满贩卖小玩意的地摊,都被“地头蛇”赶走,只剩几间零星店铺独立支撑。应该充斥着杂耍卖艺的嬉闹、三姑六婆的调侃、茶楼上说书人夸张的讲述,全都躲在紧闭的家门后,只剩下头顶上空调吱――吱――吱地卖力演出。
还会看到什么?一家药材铺,名叫“广中和”,店内摆放着一个古旧的百子柜,百子柜前是大柜台,台上放有量药的秤和算盘。卖棉被的叫“祥记棉胎”,在台上摆放着一把棉花弓及吊弓竹。纸扎铺叫“福泰纸号”,店内有溪钱、香烛及灯笼,款式不多。这些空荡荡的店铺,没有一丝人气,像是荒废的荷塘,远看是一片片荷叶在飘浮的古雅,来到荷塘边,才惊觉荷叶下是混浊的杂草与腥臭的污水。
在这里,我遇不上炎黄子孙,更勿论龙的传人。与其在冰箱中寻找“即食传统”,何不探访住在对面村里的母亲,看看澎湃的泥黄的河水,踏踏生机勃勃的泥土,抱抱耸立的高山、悠悠的溪水,把祠堂的灯火传延下去?
[网友点评]
郑绮云:城市建设的脚步碾过曾经的岁月。巨龙在这里看来似是沉睡,实际在我看来,他是以另一形式在腾飞。过去的固然重要,所以我们既要保护过去的,又要迎接现在的,造成我们精神和文化的某种矛盾,久久无法释怀。
风涅挽歌:过去的已然过去,现代城市充斥着钢筋、冷漠,人们在浮世中挣扎飘零,只得抱着一丝梦幻以藉慰――遥远的古代,书香墨色、老树人家……却忘却。
现代快速的步伐,已负荷不了精神文化之重。复古,竟成了讽刺。寻找,何处才是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