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留现场的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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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百乐门歌剧院紫红色丝绒大幕缓缓落下，宣告喧闹都会即将坠入蓝色朦胧的梦乡。

杜尔金夫妇带着兴奋的疲倦，回味最后一幕精彩剧情，评议芭蕾舞演员的精堪技艺，驱车返回爱莎公寓。当杜尔金先生推开住处508室房门，眼前的一切使他们大吃一惊：衣橱边的保险箱被打开，存放的巨款、盒内的金器首饰、宝石（八颗墨西哥珍珠和四件东方翡翠等财物），全部不翼而飞。

刚度过愉快周末的杜尔金夫妇，仿佛被人从悬崖推向深渊，太太瘫倒在沙发上哭泣起来，理智使杜尔金先生恢复常态，急忙挂电话向警察局报案。

发生在爱莎公寓的重大盗窃案引起警方重视，急驰的警车划破深夜的寂静，一刻钟后威廉斯警长带着杰尼博士、助手和三名警察，来到豪华的508室。警长锐利的目光，搜索洗劫后的现场，指使助手搬进一台摄像机，杰尼博士敏捷地架设仪器。

杜尔金夫妇伫立在门外，焦虑不安地望着忙碌的警察，随着机头在室内扫描，此时摄像机的屏幕上显映出一个形态模糊的身躯轮廓。“啊！魔鬼在这里，太可怕了。”太太惊叫起来，杜尔金先生疑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这隐影……”

威廉斯整了一下警帽，从内室走了出来，和杜尔金先生一起坐在外室客厅沙发上，太太端来了咖啡，挪动椅子坐在旁边。

譬长呷了一口咖啡，微笑着问道：“你们还记得二个月前，发生在库图卡宝石店那桩谋杀案吗？”显然威廉斯是沉着冷静的警长，他不愿在破案过程中与局外人员谈论案情的进展。

“都市晚报登载过库图卡宝石店凶杀案。”杜尔金先生感到诧异，那与这起盗窃案有什么关系呢？

“在库图卡宝石店凶杀案中，狡猾的凶手为逃脱法网，把尸首埋在荒郊。警方确定方位后，借助最新技术――云探测热红外摄像机，最后还是获取了罪证。”威康斯挥着双手说。

警长的开场白使室里沉闷的空气活跃起来。“啊！太神奇了。”露出笑容的杜尔金先生放下杯子，转身对太太说。

威康斯耸耸肩膀又继续说：“由于凶犯潜逃得很隐蔽，目前正在追捕中。”

这时，警察们已勘查完毕，提取了罪犯在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准备回局进行技术处理。刚打开的话匣子又关上了，急待夜晚被窃事件有个水落石出的杜尔金太太焦虑地望着警长。威廉斯起身告辞杜尔金夫妇，充满自信而风趣地说：“准备过一个快乐的星期天吧！现代科学技术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的。”

经过警察局技术鉴定，508室重大盗窃案罪犯终于查实。原来是爱沙公寓大楼看守人迈克尔・布朗，他对508室财物早已垂涎三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布朗获取了保险箱密码代号，复制了房间钥匙，从而轻而易举地入室大肆偷盗，准备黎明时潜逃S地。

这天晚间，威廉斯在特别侦查部骨骼班研究“复容法”。那是根据头骨形态往上粘贴粘土和塑料，恢复人本来面容的一种技术。

他正专心地工作着，忽然，一发子弹呼啸着擦过他的耳边，击碎了摆在工作台上的一副头盖骨。

威廉斯吓了一跳，连忙趴到工作台下。他惊魂未定，心想：难道有人要暗害自己？他想来想去，觉得不可能。出于职业习惯，他又看了看手表，见子弹发射的时间，是三时二十二分。

威廉斯推测，也许是别人手枪走火，才引起了这场虚惊。可是，这子弹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

威廉斯的工作室在一楼，可是由于高架式建筑，下面是车库和仓库，其高度相当于普通楼房的二楼。如果子弹是从马路上射出，它就会穿过玻璃窗直射天花板，而现场的实际状况是，子弹穿过高处的一扇窗，打到下边的桌子。由此看来，子弹不是从马路上射出，是从上向下射击。

像“复容法”那样，威廉斯设想划一条直线，把桌子和破碎玻璃的连线延长，这条延长线，指向隔路大楼的一扇窗上。

那窗上果然有一白色斑点依稀可辨，那不正是子弹穿过的痕迹吗？根据子弹弹道学来判断，子弹是从隔路对面大楼的三楼上发射出来的。

对面的那幢大楼，是纽约的威尔逊大饭店。威廉斯等人快步来到大饭店。接待部主任望了望，说有弹痕的那间是301室，是个套房。那里住着约翰・格雷和迈克尔・布朗。

管理员上前按301室的门铃，可是，没有一点反应，只传来电视机的嘈杂声。

管理员焦急地用钥匙开了门，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原来，室内冷气设备不知被谁关闭，倒是走廊里凉快多了。

房内，一个男子死在沙发上，秃头右侧太阳穴处还在流血。是自杀，他杀，或事故死亡呢？

侦查人员一面布置保护现场，一面分头开展工作。

科学侦查研究所的人员七手八脚，把大型云探测热红外摄像机搬来。这台云探测热红外摄像机是破案的新钥匙，其工作原理是：人的体温高于室内温度，人体周围的空气密度随之变化；当人离开后，在一定时间内（只要不出半小时），使用云探测热线摄影机对准那里拍摄照片，由于空气密度形成断层，有别于其他地方，能够把已经离开室内的人的轮廓拍摄下来――真有点“捕风捉影”的意味。

今天室外气温是27℃～28℃，而室内由于关闭了冷气装置，温度估计超过了30℃，即接近人的正常体温。在这种情况下，热线摄影机拍到的图像，其清晰度就要大打折扣。

侦查科的人忙碌起来，搜集着现场的指纹、足迹等证据。

验尸官也赶到了，他仔细审视着尸体，发觉死者左手耷拉着，右手覆在左手上，胳膊下垂，手枪搁在地上，一般来说，右手开枪打右侧的太阳穴，人向右边倒下，理应是左手覆在右手上，而不是相反。看来凶手出于某种需要而挪动了死者的右手，得逞后慌忙逃窜，以致没有想到把手放回原来位置。这种疏忽，恰恰应了一句警校教官的口头禅：是“经凶手摆弄过的手”。

“为什么摆弄右手呢？”验尸官解释说，“第一种可能是，凶手给被害人吃了安眠药或，或用酒灌醉，然后让他靠在沙发上。此时左手覆在右手上，凶手拉起他的右手，使他‘握’住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扳机。第二种可能是，凶手走近沙发，突然用枪口抵住被害者的太阳穴开枪，然后把倒在沙发上的死者右手拉过来，装作让他‘握’住手枪，伪装成自杀的样子，然后，凶手再胡乱放了几枪，关闭冷气设备是为了使室内气温升高，尸体冷却得慢，使侦查人员推断死亡时间有误，甚至使破案工具热线摄影机失去效用，放出喧闹的电视节目，是为了掩盖枪声，这一切显然是经过精心预谋策划的。”

又过了一会儿，死者的身份查明了，他叫麦克・马特森，五十九岁，犯有命案，二个月前，在抢劫库图卡宝石店杀害了宝石商人。作案后，刮了胡子，戴上假发，眼镜，乔妆后化名约翰・格雷投宿饭店，抢得的价值四亿元的宝石又被人夺走。

那么，杀死麦克的凶手又是谁呢？

只要发生犯罪行为，必然留下犯罪现场。犯罪现场是一种客观存在，是可以被认识的，只是犯罪现场的“陈述”是一种特殊语言，往往隐晦曲折，难以破译。打开它的钥匙是科学和技术，以及破案人员的聪明才智。自然，最大嫌疑犯是跟死者住在一个套房里的布朗了。但蹊跷的是，子弹飞进研究室擦过威廉斯耳边的时间是三点二十二分，而威尔逊饭店服务员证实，布朗确确实实是在三点钟以前离开饭店的。那么，布朗不可能是凶手。

然而，从云探测热红外摄像机拍摄到的图像看作案者的形象模糊不清，估计凶手是在三点之前离开现场的，那么，布朗又成了重要嫌疑犯。

与此同时，验尸报告也出来了，麦克在死前一小时喝过白兰地酒，而酒中掺有大量。

“这个案子基本搞清了！”威廉斯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我的推理不出问题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他侃侃而谈……

麦克杀了珠宝店的老板，尽管化了装，又用的是假名，可是，还是被布朗一伙人认出来了。于是，布朗在窃得爱莎公寓508室的财物之后，又想尽办法跟麦克亲近，时机成熟后，就把他杀死，并夺走了他的珠宝，布朗在三点钟以前杀了人，把门虚掩好，卷了赃物大模大样地离开了饭店。接着，他的一个帮凶登场了。这个帮凶很可能是301房附近的旅客，他等半个小时后，便把301房的门推开，用无声手枪朝窗上打去。这是精心策划的，帮凶打这一枪的目的是要惊动对面大楼里的刑警，让刑警知道，枪杀发生在三时二十二分，与布朗毫无关系。

现在，关键的是要先找到布朗，对他审讯后，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在场的人都表示赞同威廉斯的意见。

第二天，布朗在纽约机场的入口处被警察逮住了。那家伙以为干得毫无破绽，被戴上手铐时还感到莫名其妙呢！威廉斯亲自审讯了他。这家伙抵赖了一阵，最终不得不招了供。他的作案手法和经过，跟威廉斯分析的几乎一样。

不过，布朗这家伙还挺顽固的，他尽管承认盗窃了爱莎公寓508室的财物并在威尔逊饭店杀了人，可就是不肯供出珠宝藏在什么地方。

大家都感到束手无策。

威廉斯沉思了一阵，想出了一个主意，他给布朗服了一些兴奋剂，然后，就像玩游戏一样，对他进行了审讯。“我提出的问题，你必须回答。”他盯着布朗，显得特别威严，吃过兴奋剂的布朗，思维有点不能自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着问题。

威廉斯问：“糖果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买？”

布朗答道：“食品店。”

“饿了怎么办？”

“吃东西呗！”

“鱼生活在什么地方？”

“水里。”

“鸟呢？”

“山林中。”

“鲜花插到什么地方？”

“花瓶里。”

“珠宝呢？”

“克里夫桥墩！”布朗脱口而出，但他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改口说：“放在一只精致的盒子中，最适当不过了。”

到此，审讯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威廉斯叫人把布朗押走。

威廉斯的这种奇特的审讯法，心理学家称之为“COT联想测验”，罪犯思想上稍有松懈，回答时就会无意中讲出真话，便露馅了。

威廉斯带了仪器，到纽约郊外的克里夫桥墩去搜索，果然找到了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