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蒙山的荒野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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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蒙山是距北京市区最近的一座大山，南距东直门仅85公里。它山体庞大，森林茂密，为北京珍藏着殊为难得的市郊荒野。

人们踏进北京，无不倾倒于它的繁华新貌，但这并不防碍它也拥有一些荒芜的郊野，北京东北郊密云县和怀柔区交界处的云蒙山国家森林公园就是这样的荒野之地。

2011年8月初和2012年4月底，我两次爬过云蒙山。这是距北京市区最近的一座大山，南距东直门仅85公里。它是华北地区最高的山之一，主峰海拔达1414米，是燕山山脉第二高峰。山里地形复杂多变，在长期地质演变中切割出多条幽深的沟谷，走在山中，时而缘坡而上，时而翻过山脊，时而沉到谷底……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林木遮荫，有花草拂过襟袖。那些裸裎在山峰、谷坡中的花岗岩奇石，点缀着树形优美的油松和落叶松，让它很有安徽黄山的风致。那些舒缓的流泉、飘忽的瀑布和清碧的水潭，则让它获得一种超尘脱俗的灵气。

每年4月到5月，云蒙山野花烂漫，杜鹃花尤其迷人。云蒙山有5000亩杜鹃，每年4月10日左右，它们从山脚到山顶依次绽放，漫山遍野的绿色林海中，仿佛飘动着一片片绯红的云霞。靠近主峰一带的杜鹃花要一直开到5月底。2012年4月20日清晨，我自怀柔区琉璃庙镇后山铺村进山，幸运地看到了多处灿放的杜鹃花。

实际上，一入山门就是密云县境了，云蒙山国家森林公园属于密云县。进公园大门后，有3条路线可选：最西侧的石砌小道紧傍山坡，路线较直，但相当陡峭，2011年8月我就爬过；这条小道东边，隔着小峡谷的那道山脊也有一条石砌小道蜿蜒上行，它和西侧的小道在观景台交会；最东侧的山谷有一条简易公路向上盘绕，可达鬼谷子山寨，在那里与经由观景台的小道相遇。从鬼谷子山寨继续向深山里进发，路线曲折，陡缓不定，可到达云蒙山主峰。

我在森林公园大门后的小山脊就发现了杜鹃花。这里海拔约700米，是一片杂木林，以栎木为多，杜鹃灌丛就长在林下，一般高四五十厘米到1米多，这时候花期已稍微过了，大多数花瓣已飘零在地，只有两三丛的花朵还多一些，但相对盛期已很稀落了。这个山脊的坡面是向阳的，海拔也较低，气温回暖早，杜鹃花也最先开放。

站在山坳上的观景台，东西两侧是沉降下去的峡谷。通往主峰的路不是沿山脊走，而是拐下西北侧的山谷。我就在通往谷底的坡道边发现了第二个杜鹃花群落。这里是阴面坡，海拔虽也在700米左右，但花朵比第一个点更多些，花色也更鲜艳些。杜鹃只抽出少量短小的嫩叶，因此艳红的花朵成为各个枝头的当然主角。这些杜鹃花丛都长得较高，聚生在栎树等乔木林下部。乔木中上部以下都没有枝叶，树梢的浅绿嫩叶仍很稀少，地上也没有一茎绿草，这些杜鹃花在山道边显得特别醒目。

一处叫“鹰嘴石”的绝壁边，也生长有杜鹃花。我小心翼翼，披开荆棘，抓住树根，一点一点靠近这些杜鹃花。它们贴着陡直的崖壁，开得很热烈。

返回时，我不再从鬼谷子山寨走下山谷重爬观景台，而是沿着简易公路向森林公园大门方向走。我预想这条路会比较平，但会远得多。确实是这样，但就在这条公路北侧山坡上，我遭遇了一片壮丽的杜鹃花海。这些杜鹃花小部分已经凋零，但大多数还在盛期，全都长在栎林中，一丛接着一丛，一坡连着一坡，顺着公路延续了约3公里，让这条简易公路成了杜鹃长廊。不过，这片杜鹃花海都在公路上边的山坡，除了开始的很短路段，都隔着修路留下的高陡土崖，要贴近细看是不行的，只能隔着崖壁仰观指顾。特别是花开太多，恍若绮霞，我实际上目不暇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顺着公路一直“追”，而无论怎么“追”，似乎都一直走不出杜鹃花布下的“迷阵”。

白居易说：“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似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在杜鹃花的奇芳绝艳面前，人们难免感动偏情，忽略了其他美的存在。白居易面对九江的杜鹃花是这样，我面对云蒙山的杜鹃花也是这样。实际上，这个时节云蒙山还有其他山花，例如不时出现的一树树洁白的梨花，晶莹粉嫩，别番美致同样令人萦怀。我看到一种锦带花，长枝上聚满花朵，从红白相间到粉红、深红都有，又衬着绿叶，色彩丰富，真是灿如锦带。

记得8月来时，云蒙山上林海苍翠，也有一些山花盛开。云蒙山有野生植物824种，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珍贵的木本和草本花卉。据说，整个夏季，云蒙山的野花有上百种，绣线菊、山楂、太平花等花卉的数量都比较大，为苍茫的绿海增添了美丽的色调。

云蒙山有些土坡，但更多的是堆满花岗岩的石山和石崖，在山坡、峡谷、峰峦间穿行，花岗岩随时可见，有些就趴在路边，能想象出种种习见的动物或名物来，有些花岗岩石崖挺立在眼前，直刺入苍天，样子也很奇特。这些奇石怪崖在森林和瀑潭的映衬下形成北方难得的风景，当地人为它们起了鹰嘴石、天狗守门、神龟探田、怀古石屋等贴切而有趣的名称。

云蒙山被冠上“华北小黄山”的美名，是跟它时见的花岗岩奇石和点缀其间的松树等秀美植被分不开的。山上有劲松壁等景点，四季常绿的油松树干虬曲，扎根在的花岗岩上，是真正的“岩松”。当然，在景观上，云蒙山的花岗岩没有黄山的花岗岩那么臻于绝品、那么仪态万方，云蒙山的油松也没有黄山的黄山松那样的规模和姿形，但华北山少，尤其是石山少，云蒙山在华北地区呈现了树与石的完美协奏，让北京、天津、河北、山西等地的人们都引颈神往，想一探“小黄山”的风韵。

现在去云蒙山，交通很便捷。从北京市区出发，自驾车或搭乘公交车都可以直达。进入森林公园，大部分路段都有石砌的步道，因此云蒙山虽是荒野密林，抵达性却很好，人们只要进山都能亲近那些纯净的自然美景。

但云蒙山也有凶险的一面。云蒙山山体庞大，方圆5万公顷，目前开发开放的森林公园仅2208公顷，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莽莽天然次生林中，群峰并起，从主峰向四周延伸出云蒙峡、天仙瀑、京东第一瀑、清凉谷、黑龙潭等7道险远的主沟，各道主沟又冲刷出数十条支沟，地形错综复杂，绝壁、险峰、冲沟经常挡住去路，让人们窒碍难行。近几年来，云蒙山几乎年年传出山难或中外探险人士迷途、失踪的消息。云蒙山向人们展示了一部分的美，但更多更神秘的美它似乎还秘不示人，它也决不容许人们去挑战它的神圣和威严。

我想，目前人们已经可以欣赏到云蒙山足够多的美了，它珍藏在危险之处的那些美，人们远远地眺望和想象就该足够了。云蒙山其实已在提示人们：荒野是美丽的，也是危险的，美丽和危险都值得尊重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