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桃花源记》的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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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是中学语文课程的传统篇目，历年来被选入初中语文课本。当我再次教学这一篇课文时，却发现了几个问题，现提出来和同仁们商榷。

一、 “落英”是“落花”吗？

我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每年桃花盛开的时节都要到山上欣赏漫山遍野的桃花，今年到我们这里一个叫做桃花岛的地方去欣赏桃花盛开的景象，特别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桃花是一边盛开一边凋谢，回来拿出课文一看，课文解释作“落花”，我认为欠妥当。查了查工具书，也发现了问题：关于“落英”的解释：《辞海》：（1）落花。（2）初开的花。《辞源》：（1）初生的花。（2）落花。

从物候学的角度分析：当桃花盛开之时才是最美的季节，人们才三三两两到野外去欣赏。而桃花初开之时，含苞欲放，称不上绚丽多姿，也就不会“缤纷”！这样看来，“落英”应当解释为“花开花落”才能说得通。

二、 “外人”是指“桃花园以外的世人”吗？

《桃花源记》中有三个“外人”，即：1. 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2. 遂与外人间隔；3. 不足为外人道也。

教材注释说：“外人：桃花园以外的世人，下同。”笔者认为，第一个解释应为渔人眼中的“世外之人”，第二、第三个才解释为“桃花源以外的世人”。

原因有三点：

第一、从当时的社会背景实际来看，桃花源人来此“绝境”是“先世”为“避秦时乱”，而且“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因此，他们的穿着打扮、生活习俗，应该大约还停留在秦朝时期，即使有变化，这种变化也和渔人生活的东晋时代大不一样。渔人生活在东晋时代，历经了几百年，这两个朝代的服饰一定会有很大不同，据《中国古代服饰》介绍，魏晋南北朝是我国古代服装史的大变动时期，这个时候因为大量的胡人搬到中原来住，胡服便成了当时流行的服装。所以说，“男女衣着”都像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肯定不合情理。

第二、从叙述视角来看，第一个“外人”实际是指渔人进入桃花源后看到的村中之人，在渔人眼中，他们就是“外人”。而渔人是东晋时期的人，即是当世之人，与之不同的人即为世外之人。而文中的“桃花源以外的世人”，应该就是当世之人，也就是和渔人一样的人，这显然不符合事实。

而后面两个“外人”，都是桃花源人说的话，都是从“桃源人”这一视角来叙述的。“遂与外人间隔”是说桃花源人与桃花源以外的人隔离了；“不足为外人道也”，也是桃花源人告诫渔人不要向桃源以外的人说起。所以，这两个解释为“桃源以外的世人”，是正确的。

第三、当渔人来到桃花源时，桃花源人的第一反应是“大惊”。为何桃源人会如此吃惊呢？很显然，不仅是面孔陌生，更多的应该是穿着的不同。试想，在我们的教室门口，突然飞来了一个机器人，我们一定会感到吃惊。当然，如果突然蹒跚进一个衣着如同秦朝的人，我们的惊讶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

由此看来，笔者认为，《桃花源记》中的三个“外人”，不能是同义。教材对第一个“外人”释为“桃花园以外的世人”是不对的，应是渔人眼中的“世外之人”，第二、第三个释为“桃花源以外的世人”是正确的。

三、 “扶”是“沿着”吗？

文中“便扶向路，处处志之”一句中的“扶”，文下注释译为“沿着”，这样原句可以译为：“于是（渔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家），留下了很多标志。”笔者这种解释欠妥当：

首先，就语言成分而言，一句话如果独立成一个分句的话，谓语是很重要的一个语言成分（除了少数的特殊句式）。如“得其船”“处处志之”“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等句都有自己的谓语，而“便扶向路”作为一个一般句式，如把“扶”作“沿着”讲的话，这一句就缺少了谓语，让人难以理解；且“扶”的本义为：搀扶、扶着，作动词讲，后引申为“扶植、扶持”“扶助、支援”（作动词讲），而作为介词“沿着”讲，好像用比喻法、引申法都不好与“搀扶”这一本义建立联系；再查《辞海》（1989年版）却没有“沿着”“顺着”的解释。基于以上几点，笔者冒昧地将“扶”译为“摇”“划”（作动词讲），将“向路”译为“沿着来时的路”（作状语使用），这样原句可译为：“于是（渔人）摇着船（‘船’字承前省）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并在一路上作了许多标志。”将“扶”和“摇”联系起来，不是笔者兴之所至，肆意为之，庄周在《逍遥游》中有语“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里将“扶”和“摇”并列使用，可译为“摇摆着”（但总的方向是一直向上），“扶”“摇”两词词义并不相悖，可见“扶”和“摇”的意思是可以相通的；再就是古人将“扶舟泛海”作为人生一大快事，从这个词中也可以看出“扶”是具备“摇”和“划”的意思的，还有《红楼梦》中写林黛玉外貌：“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行动如弱柳扶风”一句可译为“她的行动举止就像弱柳在风中摇摆”，可见“扶”也是有“摇”的意思的：且（渔人）“得其船”后“便扶向路”中，“便”作“于是”讲，作顺承连词用，这明显告诉我们，找到船后，渔人接下来的动作是“划船”，如译成“渔人沿着来时的路，留下了很多标志”，则前者和后者之间的顺承关系，也就不成立了。

以上三点，仅是一孔之见，恰当与否谨供参考。

【作者单位：山东省淄博市淄川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