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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恕自己,不做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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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不是他不好或者我不好,只是我们不适合。

并不是每个失婚的女人,都只顾计较婚姻得失,而忘记了人生路还有很长。

900头牛都拉不回的信念

嫁给谢东方那一年,我27岁,正是恨嫁恨得要死的年纪。所以朋友们说谢东方啥也不是,不值得嫁,我也置若罔闻。

为了鼓足士气,我还找了一句昆德拉的名言来鼓励自己:我爱得发疯,虽然你不聪明、不诚实,虽然你撒谎、自私、混蛋一个。

那年谢东方的现状,的确为世人所不容。没有工作,而且不想工作,不躺着的时候就喜欢花钱,花我的钱。

可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副德性。我硕士毕业,工作稳定,人也长得不难看,按理说有人想追我,也得掂量一下自身的条件才行。可是谢东方才不管,情书和鲜花已然是落后的手段,他直接在凌晨一点跑到我的宿舍楼下,先是在花园潮湿的泥土上写“周苏我爱你”的字样,然后用刀子把这些字迹划出槽子,浇上汽油,再打电话叫我到阳台。

当时我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往楼下一看,由于谢东方汽油倒得过多,槽子挖得过浅,熊熊火焰已经烧作一团,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字。

27岁的我看着楼下那团莫明其妙的火,然后就被感动了。谢东方的事迹后来传到我的闺密那里,大家都愤慨了,完全理解不了这居然是一个快30岁的男人干出来的事。

可惜一个27岁的姑娘要是认定了那就是爱情,9头牛,不,900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我就此沦陷,没有工作算什么,没有钱算什么,只要有爱,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我甚至认为,我和谢东方之间根本就没有问题。

谁沐浴到王子的光辉

2007年圣诞节,我和谢东方正式领了结婚证,租了一间房,过上了婚姻生活。我有稳定收入,自然承担全部的房租水电和生活开销,谢东方靠给别人设计网页赚钱。直到婚后我才发现,这种在谢东方嘴里被描述得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实际上能拉到的每一笔单子,都可以说是撞了大运。

于是谢东方说,你把工资卡交给我管吧,你主外,我主内。

我就交出了工资卡。

直到有一天,我的脚崴了,给谢东方打电话时,他正在牌桌上鏖战,胡乱应付几句就挂断了,甚至没有听清我说什么。我忍着痛,打出租车回到家,从床垫下翻出工资卡,去取钱时才发现密码被谢东方改掉了。

这天谢东方因为不见了工资卡大发雷霆,说我不相信他,瞧不起他,闹了一夜,砸破了好几只杯子。

此后,谢东方把工资卡转移到一个更秘密的地方,他说,管着你,省得你胡乱花费。

我坐在沙发上,脚踝肿得像猪腿,默默在心里数了数,一年了,我只添置了一件29块钱的衬衣,哪里胡乱花费了?倒是谢东方自己,换了新手机又买手提电脑,衣服只穿500块以上的,真不知道谁在胡乱花费。

然后我放声大哭,边哭边收拾东西。谢东方慌了,死死抱住我,而且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禁不起这一跪,就留下来。谢东方承诺了许多东西:努力找工作,买大房子,生一堆孩子。

我对闺密说,谁一定要他承诺的那些东西,有这个心就很好了。

此刻的我,眼睛里放着光,扫到哪里,哪里就沾着蜜糖。可是我自己也知道,我那欠揍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醒醒神。

于是时间长了,闺密们懒得再找我,因为一见面,我必讲谢东方,那就是个王子,除了我,无人沐浴得到他的光辉。王子却憎恨这些闺密,每次我出席聚会,回去必有一番吵闹。

谁罪该万死?

2009年元旦节后,我托叔叔在附近的一个地级市给谢东方找了一份工作,待遇颇好,而且对学历没多高的要求。职高毕业的谢东方,学历是他的禁地,提都不能提。于是我很高兴,以为谢东方会和我一样高兴。

谢东方却不高兴,直接拒绝,说,不想离你那么远。

谢东方的理由如此动人,我连男儿当自立的大道理都不好讲了,只好用了一种迂回的办法,说:“听我叔叔说,在那个单位干得好的话,有房子可以分。”

于是谢东方就去了,傻子才不去。其实我在骗他,现在房价多贵啊,一个临时工,哪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男人长时间不工作总是不妥的,力气都用在了别的地方,比如打牌,酗酒,玩网游。

我已经29岁了,等不起了。我什么都不图,可是婚礼总要办一办,孩子也总要生一个的。

谢东方去了邻市,我的生活从此多了一项内容,探亲。每周一次,每次坐三个小时的车,跑长途的车都很破,汽油味道很大,我每次都吐得乾坤颠倒。

谢东方一周可以休息两天,却从来没有主动回来一次,因为车票很贵,长途奔波很辛苦。

直到有一天,谢东方对我说:“你以后不用每周都过来,我叫你来的时候你再来,你跑得这么勤,单位的人有看法了。”

我便不主动去了,只等电话,可是一个月两个月,谢东方都没有叫我过去,电话也越来越懒得接。

闺密提醒我,有问题。

我知道有问题,谢东方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不能想象他两个月不碰女人。终于有一天,我不告而至,看到了最容易想象也最不愿想象的画面。

谢东方的宿舍里放了女人的睡衣和拖鞋,抽屉里还有一张信用卡帐单,上面是雅诗兰黛的化妆品,葛思的高跟凉鞋,原来谢东方为女人花起钱来,也可以这么大方洒脱的。

我是哭着回来的,因为谢东方叫我滚,他说:“谁叫你骗了我,说这单位可以分房子?”

谢东方背叛的理由是,撒谎的女人罪该万死。

我的确罪该万死,固守了两年的爱情,到头来却看清不是个玩意儿。

他能理解我

我和谢东方离了婚,那段时间,我活得像鬼一样。睡着哭,醒来也哭,饭不吃,班也不上,亲人拜拜,爱情再见。

朋友们却在这时重新回到我身边。遭遇婚姻失败的女人,即使她平时千恶万恶,此时也唯有同情怜悯之,况且曾经的我,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然而没多久,大家再次受不了我。她们拉我去吃牛排,吃火锅,泡咖啡馆,我却几乎什么都不吃,就跟祥林嫂一样一直说一直说,话题永远是谢东方,谢东方如何对不起我,谢东方如何混帐,闺密们全都不作声,任我说个够。

后来的每一次聚会都是如此,由谢东方开场,再由谢东方结束。慢慢的,再也没有人敢约我了。

最后,终于有人想出了办法,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他就是董金。

董金有着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谈吐,整个见面过程,比较平淡。

后来却开始约会。

两次约会下来,我便控制不住自己了。面对相貌平凡的董金,我再次想起谢东方那个英俊的混蛋。于是,话题不知不觉向他倾斜,最后,变成了对自己愚蠢的控诉。

董金从来都像在教室里听课的学生一样,认真地听我倾诉。而且在应该回应的地方,得体地说,哦。是吗?对。

他太妥贴,妥贴得像没有一丝脾气,于是我越发肆无忌惮。有一次他盯着我,好像走了神,我只好住嘴,问他:“你看什么?”

他说:“看你。你很漂亮。”

我才不相信我是漂亮的,经历了一场婚姻浩劫,我一定容颜憔悴,惨不忍睹,董金真会开玩笑。

董金把我的手使劲握住,他说:“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

两个月后,我带董金回家见父母。他真是长了一张安全的脸,因为我妈见了他就眉开眼笑,这个人才是她心目中的女婿。

把董金安排在客厅,我帮妈做饭,我熟练地炒出一个菜又一个菜,菜刀麻利地跺在砧板上,当当有声。

妈欣慰地说,离家几年,没想到做饭的手艺这么好了。

我脱口而出:“给谢东方当了两年的老妈子,侍候他吃喝拉撒还倒贴房租伙食,手艺能不好吗?”

妈哑口无言,悄悄指了指客厅,意思是董金听见不好,我无所谓地说:“没事,他能理解我。”

我的声音很大,董金在客厅看电视,不知听见没有。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从老家回来后,董金忽然对我冷淡起来,电话约他几次,居然都说没空。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我忽然如堕冰窖,莫明的失落和难过。

就这么煎熬了几天,我再也矜持不下去,给他发短信说:“我想你了。”

过了半个小时,董金才回:又想要痛述谢东方,而没人当听众了么?我累了。

我放声大哭。

我只知道,在董金不理我的这几天,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他,已经快忘了谢东方长什么样子了。

我关掉手机,沉沉睡去,不想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董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洗脸,换衣服,穿鞋,然后把我塞进车里。

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一间度假山庄,这里的女老板杜叶,是他的高中同学。

杜叶在一年前成了离婚女人。是男方提出的,然后收拾了东西决绝而去。这些情况,是董金在路上告诉我的。

然而我见到的杜叶,略施粉黛,居然是个神采奕奕的女子。董金有意提起她前夫的话题,她却只是笑笑说,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

董金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所以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明白,并不是每个失婚的女人,都只顾计较婚姻得失,而忘记了人生路还有很长。

杜叶说:“我仍对婚姻抱有幻想,离婚不是我不好或者他不好,只是我们不适合。”

是的,我与谢东方也不适合,他对我那样刻薄抠门,却舍得为另一个女人买雅诗兰黛和葛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等等,我又提到谢东方了吗?我警觉地看了看董金,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我,期待眼神与我碰撞。

其实他很帅,其实他值得我用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去研究,去相信,下一段爱情会更好。

所以,我早就应该放过谢东方,也放过曾经的自己。我还不到30岁,岁月很长,长得有足够的理由,需要重新找一个人,呼吸新的空气,看新的风景。

看着董金的眼睛,我想问他,我漂亮吗?

我相信,他一定会说出令我期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