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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汉书》对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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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历代学者对《史记》《汉书》研究不断,在清代之前,研究的重点大多在于评定这二史“孰优孰劣”,如东汉的王充、晋朝的张辅、宋代郑樵、裴、程颐,这种研究角度在清代也略延续,如清代刘熙载,在他的《艺概・文概》[1]有记“苏子由称太史公‘疏荡有奇气’,刘彦和称孟坚‘裁密而思靡’。‘疏’、‘密’二字,其用不可胜穷。”但又有记“子长精思逸韵,俱胜孟坚。或问逸韵非孟坚所及,固也。精思复何异?曰:子长能从无尺寸处起尺寸,孟坚遇尺寸难施处,则差数睹矣”由此可见,刘熙载研究角度仍为判定孰优孰劣,然他已不似前人极端的偏于某史而彻底的贬斥某史的观点,而能客观见二史各自之精华。但这种客观的研究角度并不只见于清代及以后,明代胡应麟的《少室山房集・卷八十三》[2]有记:子长叙事喜驰骋,故其词芜蔓者多。谓繁于孟坚可也,然而胜孟坚者,以其驰骋也。孟坚叙事尚剪裁,故其词芜蔓者寡,谓简于子长可也,然而逊于子长者,以其剪裁也。此二人皆能见客观的《史记》、《汉书》各自的长处。近代学者大多继承客观的观点,并有大量研究专著出现,如施丁《班马异同三论》、徐朔方《史汉论稿》,另还有许多优秀的期刊论文,此处不以列出。笔者现以《高帝本纪》、《高帝纪》为例从语言学的角度比较以了解《史记》、《汉书》各自语言的特点以及《高帝纪》对《高帝本纪》的继承和发展情况。笔者采用的《史记》为中华书局出版社1982年11月第2版,《汉书》为中华书局出版社1962年6月第1版。

一《高帝纪》对《高帝本纪》删字情况

(一)、删谓语

《高帝本纪》[3](刘邦)纵观,观秦皇帝

《高帝纪》[4](刘邦)纵观秦皇帝

按:《史记会注考证・卷八》[5]引杨慎曰:当时车驾出,则禁观者,此时则纵民观,故曰“纵观”,古之帝者,出称警,入称跸,岂能任人纵观乎?又有王先谦曰:《史记》多一“观”字,则纵观属上为义。纵观是一个词,即是君王出行时允许百姓不回避,百姓借此可一窥君王,故刘邦可乘此时观秦皇帝,《高帝纪》删去原作谓语的“观”字,使文意变化,班固删之,或不当。

《高帝本纪》高祖即自疑,亡匿,隐于芒阳山泽岩石之间,

《高帝纪》高祖隐于芒阳山泽间

按:《高帝纪》删谓语、宾语“即自疑,亡匿”,造成原因不明,因刘邦知道自己平时诸怪,疑秦始皇是借出游来杀自己,故而亡匿,《高帝本纪》此记载逻辑严密照应前文,窃以为《高帝纪》删之,句子虽简洁,但文意晦涩,前因后果联系减弱。

(二)、删宾语

《高帝本纪》泗川守壮,败于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泗川守壮,杀之

《高帝纪》秦泗川守壮败于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杀之

按:《高帝纪》删宾语“泗川守壮”,却无碍文义的理解,删去宾语更简洁。

(三)、同时删谓语、宾语

《高帝本纪》(刘邦)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

《高帝纪》(刘邦)宽仁爱人,意豁如也

按:《高帝纪》同时删谓语和宾语“喜施”,窃认为不如不删,“喜施”为“意豁如也”之表现。

(四)、删定语

《高帝本纪》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坡,梦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

《高帝纪》母媪尝息大泽之坡,梦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

按:《钦定四库全书・史记集解・卷八》[6]引孟康云:媪,长老尊称。左师谓太后曰:媪爱燕后贤长安君。《礼乐志》:地神曰媪。媪,母别名也。即孟康认为媪是对母亲的另一种称呼。《史记集解》又引文颖曰:幽州及汉中皆谓老妪为媪。参考《高帝本纪》和《高帝纪》下文皆有“王媪”“吕媪”,然文中并未说王媪为谁之母,故笔者认为孟康之解释不足采信,《高帝本纪》称刘邦之母为刘媪《高帝纪》称刘邦之母为媪,与下文的“王媪”“吕媪”相似,或为当时妇人称,在媪前冠以夫姓或为当时的称谓习惯。

(五)、删补语

《高帝本纪》尝从王媪、武负赊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

《高帝纪》尝从王媪、武负赊酒,时饮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怪

按:笔者认为《高帝本纪》“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不如《高帝纪》“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怪”。《高帝本纪》中的“怪”为动词是以之为怪,《高帝纪》中的“怪”为名词是表奇怪的事,联系《高帝本纪》下文“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弃责”是承接《高帝本纪》上文“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一句,与《高帝纪》此句相较,“及见怪”并未承接“及见龙,怪之”周俊勋先生在其论文《校读札记》[7]中疑“此处当依《高帝纪》作‘其上常有怪’。当时人就附会高祖出生时有龙附身,于是就于‘怪’字之前加‘龙’字,但又觉得‘龙怪’连文不妥,就又加上‘之’。”笔者认为这种说法较通。

(六)、删同义词中的一字

《高帝本纪》军吏士卒皆山东之人也

《高帝纪》吏卒皆山东之人

按:两句话内容未变,《高帝纪》删去同义词“军吏”中的“军”,删去同义词“士卒”中的“士”,军、吏是同义词,“军”本有军官之意,吏,本就是官。士指穿盔甲的兵,卒指未穿盔甲的兵,士、卒也是同义词,笔者窃以为《高帝纪》删去两字使文章更简洁。

《高帝本纪》吾(刘邦)非敢自爱,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弟子。此大事,愿更相推择可者

《高帝纪》吾(刘邦)非敢自爱,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弟子此大事。愿更推可者

按:相,表一方对另一方的动作,“相推择”在此为三个连续的同义复词,《汉书》删“相”“推”文意未变。

(七)、删句子

《高帝本纪》高祖为亭长时,常告归之田。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

《高帝纪》高祖常告归之田,吕后与两子居田中

按:其实根据《高帝纪》的内容不难推出,刘邦当时是亭长,因为当时制度是允许官吏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可休假回家。笔者窃以为班固删之更为简洁。另外《史记》有一个写作特点:交代事情发生的背景或原因。这类例子很多,笔者认为,这或也是《史记》通畅、易读,《汉书》简约、晦涩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高帝纪》对《高帝本纪》增字情况

(一)、增宾语

《高帝本纪》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

《高帝纪》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上坐

按:颜师古曰:上坐,尊处也。无论《高帝本纪》或是《高帝纪》下文都有记: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因此,推测,单公应先是引刘邦入座,后因他与诸客亲近,诸客谦让,让刘邦坐上座,若单公一开始就引之入上座,司马迁无故嗦加上“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一句,笔者窃以为《高帝纪》在此处增“上坐”二字不当。

(二)、增状语

《高帝本纪》居数月,北攻亢父,救东阿,破秦军……军濮阳之东,与秦军战,破之

《高帝纪》沛公与项梁共救田荣,大破章邯东阿……军濮阳东,与章邯战,又破之

按:在《高帝本纪》第三四七页有记: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挡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后人至,高祖觉。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喜;第三四八页有记: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周俊勋先生在《校读札记》中认为《高帝本纪》此处应该按照《高帝纪》把“心喜”改为“又喜”,然对比《高帝本纪》第三七一页有记:齐皆降楚。焚烧其城郭,系掳其子女,齐人叛之。《高帝纪》第七一页有记:齐皆降楚,楚焚其城郭,齐人复叛之。司马迁并未将“齐人叛之”改为“齐人复叛之”。又对比《高帝本纪》“救东阿,破秦军……军濮阳之东,与秦军战,破之”和《高帝纪》“大破章邯东阿……军濮阳东,与章邯战,又破之”司马迁亦未将“与秦军战,破之”改为“又破之”据此两例可见,司马迁在表再一次意义时或不加“又”或“复”字,笔者窃以为周俊勋先生的猜测或不成立。

(三)、增史实

《高帝纪》大风从西北起,折木废屋,扬砂石,昼晦,楚军大乱,而汉王得与数十骑遁去

按:此句未见于《高帝本纪》而见于《项籍世家》。笔者拙见,司马迁这样安排是叹息项羽的功绩,由盛转衰,班固本就是赞同汉室正统,也相信天人感应,将此句安排在《高帝纪》更显出班固的观点天助刘邦,刘邦是真命天子,在《高帝纪》中天人感应这类例子很多,如: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与东井,沛公军霸上。

《高帝纪》食其还,汉王问:“魏大将谁也?”对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是不能挡韩信。骑将谁也?”曰:“冯敬。”曰:“是秦将冯无择子也,虽贤,不能挡灌婴。步卒将谁也?”曰:“项它。”曰:“是不能挡曹参。吾无患矣

按:这句话不见于《高帝本纪》,然,班固连用三个“谁也”、“是不能挡”,读起来感觉气势强,也能表现刘邦的知人善任。

《高帝本纪》汉元年十月,沛公兵遂先诸侯至灞上

《高帝纪》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沛公至灞上

按:《高帝纪》喜用天象来对应人事,如《高帝纪》第四二页有记:秋七月,有星孛于大角。汉王得韩信军,复大振。

结语

通过《高帝本纪》与《高帝纪》的对勘有如下结论:第一《高帝纪》并不是完全依照《高帝本纪》,《高帝纪》有自己的用字特点、记载特点;第二《高帝纪》对《高帝本纪》的大多数删字让内容更为简洁,这就显得《高帝纪》用字简洁,加之《高帝纪》本就多古字,也增加了《高帝纪》语言的晦涩,相反地《高帝本纪》也就显得较为通畅、易读;第三《高帝纪》有增加《高帝本纪》未载的史实内容如:《高帝纪》第七0页有记:二月,诏曰:欲省赋甚。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以为献,而诸侯王尤为多,民疾之。令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为献,及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但《高帝纪》增加的史实多集中于刘邦战胜项羽后的史实描写;第四《高帝本纪》的史实记载似乎投入了作者的感情,如有对能人失败的惋惜如《高帝本纪》第三七三页有记:亚父是时劝项羽遂下荥阳,及其见疑,乃怒,辞老,愿赐骸骨归卒伍,未至彭城而死。较之《高帝纪》第四十页对同一事件的记载:羽果疑亚父,亚父大怒而去,发病死。《高帝本纪》的写法似乎更能我们接受。由此可看,《史记》、《汉书》都有各自的优点,不应笼统评价,应就一个问题查阅资料具体分析。(作者单位:民族学院)

参考文献:

[1] 刘熙载《艺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第13页。

[2] 胡应麟《少室山房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第454页

[3]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

[4] 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

[5] 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第70页

[6] 《钦定四库全书・史记集解》[M]北京:上海人民出版

[7] 周俊勋《校读札记》《古籍整理研究学刊》[J]2000年第2期第36页到第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