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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思:空间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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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4万亿,还要放开公民手脚、放开农民工手脚,解禁捆住他们的东西,在农民工还有承受能力的这段时间内完成政策调整,让我们的政策更加合乎老百姓的需要。

《新周刊》: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自己炒股,他说中国这次股灾,受大环境影响,可能导致1000万中产阶层脱富返贫。以他自己为例,他大概有60万的资金没有了,这60万又牵扯到130万的资金动不了,他说他本想换一辆车换不了。这个1000万不知道他怎么算的,好像是按炒股的账户人口和股市蒸发掉的数目的总量,然后按10%的比例算就是1000万人,他就这么估的。

吴思:他可能还说少了。股市大概有上亿户,这次的下跌程度达到70%还要多。按消灭的人数来说,应该是7000万。所以中产阶层就为股市这个事情他就扛不住。不过这个还要做更细的调查才能得知。他的思路不错。1000万这个数他大概估计了,可能要比估计的这个还要严重。

《新周刊》:我知道春节时你在农村做农民工调查,你在当地观察到什么?

吴思:我们的这个调查,跟踪了15年。从1994年开始到现在,跟踪了300户农民工的打工情况,做的课题就是农民工的进城和返乡。当初样本选的是两个劳务输出的大省,安徽和四川。每个省选两个劳务输出的大县。每个大县选3个村子,上中下三等,每个乡选一个村,也是选劳务输出比较多的村,每个村选25户,合起来全国两个省4个县12个乡12个村300户,看他们为什么出去打工,在外打工挣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回来干什么事,用这个钱怎么干,就是跟踪这个。

我们这次去,重要的原因有一个就是金融危机有什么影响。我们去的时候危机都是传说还没表现得很明显,回来以后看到农业部统计的数字:说农民工失业可能有2000万,但是我们那个时候调查的数还不能支持这个。农业部的样本大,是150个村的调查,我们只有12个村。他们调查的是150个村的村干部,我们是入户,一户一户地问。农民工当时还是很乐观的,我们那300户没有一户是不外出的,过完年还要外出而且都很有把握说能找到工作,但实际可能出去了还会回来。我们从农民工那儿听到的乐观想法我估计现在已经不那么乐观了。

《新周刊》:你刚才提到的2000万的农民工的失业人口,觉得现在这数据会发生什么变化?吴强:我们当时的感觉没那么多,按照当时的比例是15%,那我们采访的300户,按比例15%的话,也差不多应该有40多户,比如说我在的那个县,采访了70户,至少也得有将近20户的失业,但实际上,真的失业的只有两三户,而且没有一户不外出的,不过我们的样本小。

《新周刊》:有可能官方报的人稍微多一点点。吴恩:我们问村干部,你觉得过了年会有多少人出不去失业?他说我们村700至800人在外面,过完年估计有一两百人出不去,按照他估计的比例就是15%,可是我们真的去一户一户地问到了之后。他们没有一户不外出的,所以村干部的比例跟农户自己的说法是不一样的。当我们问2000万的数字是哪里调查的,他们说是村干部调查的,和我们对村干部的调查是一致的,但是村干部的估计是不对的。村干部对农户的估计是凭感觉说的,农户自己觉得挺乐观。不过也可能形势在发展。

《新周刊》:也就是说农民工失业问题没有预估的那么严重,“活路”还是有?

吴思:由于出口下降、建筑业开工不足,有这两个原因后很多农民工都感觉今年的收入会下降。不会像过去似的,迅速提高,大幅度提高,尤其是去年、前年,连年大涨。今年感觉就会糟一些,觉得肯定加班时间会缩短,没活干的等待时间会增加,收入预期下降,但是还是觉得能找到活。我问一个农民工妇女(跟了十几年基本都是中年人了),那是我问了19户唯一一个真正失业了的人,她在上海打工的公司仓库失火,她是清洁工保洁员,厂子倒闭了,我说那你过了节还去不去,她说还去,为什么呢?首先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上海,她去也不会多花房租,房子已经租了,就是多一个人吃饭,伙食费很低,两三百块钱,所以农民工在外面一个月只要能挣两三百块钱,在刚才说的条件下他就能糊口,他就不会回来。我觉得农民工对失业的承受力由于举家外出,由于他们对工资的要求是把在家务农作为机会成本,所以他们的承受力很大。

我还是问那个中年妇女,回去你能找到工作么?她说能找到。我说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她说我给人家擦皮鞋去,我说擦皮鞋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她说以前她擦皮鞋在上海到处被城管追着跑,被抄、丢东西,有一次还被城管抓起来砸了后窗逃出去,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月至少能挣1000。那比那300可多多了。那顺着她的逻辑说,如果上海的城管不这么管,那一大堆人能增加就业。

《新周刊》:这意味着城市管理者需要重新面对农民工的吸纳问题,是要城市形象还是要给农民工生存空间。

吴思:这挺大的一个产业,不知道来自哪的这么一个规定就把行业扼杀掉,砸了一堆人的饭碗。这个也是可以调整的,照顾这些弱势群体、低收入群体的利益,给他们增加就业机会。改了之后我们能够看到我们国家发展极其缓慢的第三产业、服务业是有发展空间的,就擦皮鞋这个例子而言就有空间。

有了4万亿,还要有那些放开公民手脚放开农民工手脚,解禁捆住他们的东西,在农民工还有承受能力的这段时间内完成政策调整,让我们的政策做得更加合乎老百姓的需要,把那些不必要的或者是为了一些三流、四流的目的如城市美观等牺牲了一流目的的政策进行调整。

《新周刊》:这是不是就跟总理的蓄水池理论一样,中国农民工是一个很大的蓄水池,就是有事做的时候都来,没事做的时候都回去,他们有存活的空间?

吴思:农民工有的是创业人才,他们其实这两年金融服务方面略有改善,就是抵押担保公司多了,他们如果能有好项目的话抵押得了,就是有可能弄出一笔钱来,当然农民的真正的民间银行还没有出现,但是农民抵押担保公司还是有的,就是农民一旦有这个市场,有这个需求,他又有能力也能找到资金,应该是创业条件比过去好了,但是还是不够好,就是他们取消农业税以后再伸手向谁伸手啊,向农户伸手理由不足,向这些工商户伸手,他们又比较肥,伸手也值得,这就成为重点的关注对象,所以他们的日子既好过又难过了。

《新周刊》,我为什么对梁漱溟老先生有好感,因为他是一个哲学家,他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就是他写的《这个世界会好吗?》,谈论他对世界的理解。如果要把这个命题抛给你,你看现在的中国,会怎样作答?

吴思:我只能说概率,60%~70%的可能会好,还有30%~40%的可能会发生动荡。从长远来说,30年一代人两代人应该是总体是好的,只要能过了政治体制改革的槛儿,就会很长时间的好,但是如果过不了这个门槛儿,就会有波折,这波折可能是30%~40%的浮动的,只能这么猜想。

《新周刊》:你说的这个政治体制的门槛在哪儿呢?

吴思:中国改革30年的经验是什么呢?或者是建国60年的核心经验是什么呢?就这个过程我们要给一个词语的话,就是自由定律:自由的空间与经济繁荣度成正比。无论是官方还是民众都跳不出这个圈,放开了就活了’活了经济就繁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