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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青铜色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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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母在一个平常的日子走了,就像一盏耗尽油的灯,所有绚丽光华都像云烟般远去,仅剩一缕余烬。祖母走了,却留下一盏青铜色的油灯。祖母在世的日子里,它像一位娴静的女子,立在祖母心爱的旧梳妆台上,静静亮着黄色火苗,照亮祖母平静寂寞的日子。

这盏油灯,是祖父用过的。祖父当年在铁路一个小车站当值班员。那时都用煤油灯接送列车,照明照亮。后来祖父在一次事故中去世。祖母到现场哭得死去活来。当她清醒过来,就问那些铁路工人,我丈夫用的那盏油灯呢?给我。她送走了我祖父,拿回这盏油灯。

我把油灯擦干净,放在我家客厅一角的案头上。有时看书,写作累了,我抬起头来看见那盏灯,它给我一种恬淡的心境,让我看到一大把从前。油灯下照亮的是祖父祖母年轻时意气、娇美的容颜,是他们贫穷而富足的爱情。

我曾经看见过百姓放河灯。漆黑的夜里河面上星星点点,灯影以外,隐隐传来小山村女子的歌声。我没见过她们纯真的笑容,但我想她们一定有着娇美的容颜,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甜美的歌。一盏盏河灯漂在歌声中,传向遥远的地方。

然而祖母拿回祖父使用的油灯是对祖父的思念,也是对祖父的留恋,是她们一生爱情的象征?祖母当年才37岁,她守着这盏灯生活着,养育着她的一双儿女,直到88岁她才把这盏灯交给我,说:留个纪念吧,你不要埋了它。我接过这盏灯,看见祖母那沧桑的脸上流下一滴泪珠,看见她脸上似乎有着一种留恋之情。我说:我会永远留着它的。

把那盏青铜的油灯点亮的,是我的女儿,她不知什么时候装上了油,高兴地走到我们面前说:爸妈我试一次,看这盏灯还能不能亮。然后,她擦亮一根火柴,点亮了油灯,油灯的光环在客厅里漫射开来,我拥住妻子和女儿,我们的人生就像这盏灯。

人生像一盏灯,有过绚丽,也有过暗淡,然后淡下去,淡下去,剩下一缕青烟。尽管淡下去了,但它终究有过曾经的灿烂的火苗,感动我们尘世的每一个人。岁月流成河,人生即是灯,灯影下怅惘的人生,多了一声轻轻叹息。像是花开的声音,像是无声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