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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抠 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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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抠在地震灾难中,没能幸免,全村人都来给他送行。那天正下着小雨,乡亲们的泪比小雨还大,乡亲们哭着说,都误解他了,误解了一辈子……

雅抠,本来有个大名,叫雅舍。雅抠说,爹早年家里很苦难,常常受到别人的接济,生下雅抠后,就和妈妈商量,让儿子名叫雅舍,意思是指望他今后知道施舍他人,知道报答好人对他们一家的恩情。可是,后来长大的雅抠却在村民中成为最能“抠”的小气鬼,不要说把自己的东西施舍给他人,就连他媳妇也让他“抠”得跑了两个。

雅抠的同学几乎都知道一件事。雅抠在上初中时,有一天校长从老家带来一块肉,说是同学们生活得太困苦,都一年没见肉星星了,特意号召大家大方一会,吃一顿肉。校长说,肉是他亲戚家的,同学们按平价买,每人一碗肉菜,只收五毛钱,是号召,更是任务,校长要对同学们的身子骨负责!就这样,同学们那顿饭都没敢不吃肉。而挨着雅抠了,雅抠却突然把腰一勾就喊起了肚子疼。校长问起原因,雅抠就说,“正拉稀”哩。校长知道,正拉稀的人是不敢见荤的,所以就免了雅抠吃肉,就使雅抠省下五毛钱。问题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雅抠从饭队里下来后就直奔了茅厕,使他没想到的是,校长也跟着来到了茅厕。他蹲下要拉稀,而校长也蹲下似大便。就这样雅抠的诡计最终被校长识破。后来校长就在学生大会上批评了雅抠,说他是“小气鬼还附带理由”,还美其名曰“拉稀”!这是到土地爷头上尿尿,还搞雅趣——说什么降雨,这真是“抠”得雅趣共赏了,名至实归成为一代“雅抠”了啊!

从此,雅舍就慢慢地被叫成了雅抠。大家都知道雅抠是每“抠”都有理由,都能为“抠”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每当看到雅抠吃饭时故意不吃菜、别人吃坏了的馍扔了他捡回来晒干再吃的时候,就没人理他。那时候,同学们知道的他只是个“小气鬼”,只是个“抠”比命更重要的怪人,而并不了解雅抠“抠”的背后是什么。

雅抠23岁时说了一房媳妇,尽管雅抠家里很穷,然而雅抠却能说会道一表人才。邻村有个姑娘对介绍人说,穷则思变,我要嫁的是人并不是钱。因而两人就结为夫妻。婚后的雅抠,整天吃的是素食,一年里都不见一星星油。小两口与父母分家时分得了三斤菜籽油,可是雅抠给媳妇交代,做饭时千万不要放油,不然他吃了就会拉稀,他说他就是个肉和油的死敌。还经常在晚上给媳妇说自己的私。雅抠说,我为何比别人强,就因为我整天吃的是粗茶淡饭,不沾腥。可是,他整天地吃素,媳妇也跟着吃素,不到两年媳妇就瘦得连路也难走动。村里人都感到怪,为什么小两口一天天的瘦,夜里干那事儿咋就不减水平哩!这个村有一个听墙根的坏习惯,往往是谁家小两口过得不好,或是过得很好,都可能在夜晚被听墙根。有后生就爱听雅抠和媳妇的墙根。听后在田间地头就说道。村里人都疯传,雅抠的罕见的好,他媳妇没有一天不。

可是,最终没有留住这个瘦得要死的媳妇。媳妇娘家人硬将闺女拉走了。因而雅抠就成了个寡男。

成为寡男的雅抠,一个人孤得慌,就到山外去打工。很快在外面就谈对了一个小寡妇。小寡妇车祸死了男人,跟前没有儿女,又年轻漂亮。雅抠将她引回村后,村里人都感到眼前一亮。不过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快要减肥了。因为村里人整天看见雅抠和女人吃的仍是粗茶淡饭不沾腥。

不出村民所料,又没到一年,这个小寡妇就瘦成了骨头人儿。最终小寡妇不得不重温“寡妇”梦。只是这个小寡妇与雅抠先前的媳妇不一样。这个媳妇离婚后还经常来看雅抠,一来就不肯走,不肯走就要和雅抠睡,睡了就有人听墙根,听了墙根,就有风流话说,就形容这个女人怎么地活得死去活来……

再后来,雅抠应付不了的问题就出现了。因为雅抠先前的那个女人不知何因也一直不肯嫁人,一年后也就又来找雅抠,人家不打白天来,也从不吃雅抠的饭,总是趁雅抠要关门睡觉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因而就有人听到了新的墙根,就有人说,这两个女人怎么表示离不开雅抠等等不堪入耳的话。还形象地描述,某天夜里雅抠的床上竟然有两个女人,还和谐相处。

人们都为雅抠的妻命而感到疑惑。为什么他那么抠那么不舍得吃喝,吸引力总是那样强呢!村民们还疑惑,难道维系夫妻感情最重要的就是吗?

接着就暗地里有男人去向雅抠取经。取经就免不了给雅抠送块大肉。可是雅抠来者不拒,照收不误,只是村里人仍然没见雅抠舍得吃上一星肉和一星油。

雅抠现在早已不穷了,一个人在村里学了一套砌墙的好手艺儿,几乎不出远门每天也能挣到百八十块钱。可是这钱都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没见雅抠穿过一件像样的衣,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雅抠在乡亲们心里成了个解不开的谜。

村里人都知道雅安大地震发生那天夜里,雅抠的第二个女人来了,雅抠在家里和女人睡觉。可是地震发生后咋就不见踪影了。村里乡亲们想到雅抠,没见雅抠,心中不知怎么就忽闪了一下,就不约而同地往他家奔。可是完了,雅抠的那两间破房子成了一个垃圾坪,一派乌烟瘴气,没有了一星人味儿。乡亲们就赶紧用手刨,一个小伙子手指头刨得血淋淋时就发现了死去的雅抠和他身下的那个女人。人们赶紧招呼着把他们俩送上了直升机。可是,那个女人生还了,而雅抠再没醒转。当问到那个女人当时的情景时,那女人就哭着从自己一直握着的右手里给大家展开了一个皱巴巴的小本本……

女人说:地震来时,雅抠就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接着房梁就重重地打到了他身上。他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就挣扎着从床单子底下摸出了这个本,用最后一口气说,他的钱全在乡信用社里存着,要一定帮帮他,照着本本上的地址给他们打钱……

那个皱巴巴的小本本上记着六个人的地址,都是被雅抠救助着的贫困学生娃,照本本上的时间,雅抠对这六名贫困学生的救助已有二十一年。二十一年,正好是雅抠高中毕业来到社会上的这二十一年。二十一年对雅抠来说并不长,可是村民们顿然间流出的泪却没了尽头……

现在,在雅安再没有了雅抠这个人,而你问雅舍却人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