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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屈原《山鬼》中所表现的美学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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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迪(1990-),性别:女,民族:汉族,学历:大学本科,单位:四川师范大学大学国际教育学院,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理论与实践

摘 要:《山鬼》出自屈原主要作品之一《九歌》中的一篇。文章中的山鬼即山林女神,全篇以自述的口吻,结合叙事、写景和抒情,描写了山鬼对爱人的深切思念以及对美好爱情的执着追求。虽然此篇不是屈原最为著名的篇章,但是其风格灵动清丽、语言浪漫婉转、情感幽渺深邃,具有极高的艺术欣赏价值。本文从艺术审美的角度,结合文学理论和美学思想,浅谈《山鬼》中所体现的美学特征。

关键词:山鬼;美学特征;人神合一;情景交融;节奏

美的痕迹存在于世间万物,大到宇宙星辰,小到一花一木,人类文明从诞生之日起就伴随着人们对美的追求和探索,我们的眼睛倒影着自然万象,内心体会着万般情感,在斗转星移的时空变换中感受着美的激荡。何为美?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谈到,美不仅在物,亦不仅在心,世间并没有天生自在,俯拾即是的美,美需要通过心灵的创造。“美就是情趣意象化或意象情趣化时心中所感觉到的恰好的。”这让我们看到美是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统一体。

五千多年的华夏文明孕育了充满诗性与智慧的中华儿女,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从自然山川、民风民俗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结合自身生命体验,留下绚丽多彩的描摹和咏叹,历经千百年仍动人心弦。这些文学艺术作品中无疑贯穿着美感,我们在感知和欣赏作品的同时也会随之达到心灵的愉悦与升华。这里笔者所要谈到的《山鬼》也正是一篇可以满足人们心理审美需求,并具有民族美学特征的文学作品。

美的客观性告诉我们,美是社会实践的产物,不是凭空出世的,要感知艺术作品,要首先了解其特定的历史和社会背景。《山鬼》出自《九歌》中的一篇。《九歌》是诗人屈原根据楚国民间祭神乐歌,加工和改作而成的一组抒情诗。据王逸《楚辞章句。九歌序》载:“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九歌》的写作与楚国巫风盛行,人神杂糅的民情风俗密切相关。“山鬼”通常指楚人所祭祀的山神,清人顾成天《九歌解》首倡山鬼为“巫山神女”之说,后经游国恩、郭沫若等人的阐发,“山鬼”为“女神”的意见被人们广泛接受。而从形式上来讲,《山鬼》其实是祭典上盛装的女巫进行祭祀时所唱的祭歌。

在熟悉《山鬼》的写作背景后,下面我们我们从文章的内容和形式来谈谈其所表现美学特征

一、虚实相生,人神合一

艺术的美感离不开虚幻和真实的统一,亦真亦幻最容易让人发挥瑰丽纵恣的想象力,塑造出充满魅力的艺术形象。

《山鬼》开篇写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引出了一个山林女神,她有着人的体态容貌,衣着配饰却非凡人所有,她出现在山的弯曲处,若隐若现让人产生飘忽之感。下面接着写到“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女神风姿绰约,为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是爱人的倾慕让她心情如此愉悦,让人一叹原来女神也是一个陷入爱恋的平凡少女。下句“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赤豹为车驾,文狸为随从,很符合女神的威仪高贵,再次提到华丽脱俗的衣着配饰,展现女神超脱尘世的风韵,切合神灵的身份,但在最后不经意还是流露出了女神缠绵的情意,折下芳香的花木只为赠给思恋的爱人。除了快乐的期待,女神也有求之不得的无奈与悲伤,在爱人爽约不至时,女神会埋怨,然后再为爱人辩解“君思我兮不得闲”,长久等待无果时,又陷入哀愁“思公子兮徒离忧。”

因此可见,诗人屈原写鬼神也是在写人,《山鬼》中的神灵既神秘高远,又平凡亲切,既有神的灵光闪烁,又有现实生活中人的七情六欲和性格特征。这与希腊神话中所刻画的神明有异曲同工之妙,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诸神具有神人同形同性的特点,海神波塞冬为健壮男子,具有气势宏伟和心胸狭隘的性格特点,天后赫拉是位美丽女郎,她端庄同时又嫉妒心强等等。希腊神明既不是伦理符号,也不是精神偶像,因其感性化的特征而成为后来西方人所向往的美之理想。而屈原笔下的山鬼亦是如此,她有神性,生活在山光悦鸟性的深山,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山月松风,绿竹红花;同时她也有人性,温柔而多情。她是人格化的神灵,容貌妩媚靓丽,气质清丽脱俗,情感丰富细腻,可谓东方人的美之理想。

艺术的虚实结合,最能真实的反应有生命的世界。虚实相生最能保持适宜的距离感,不至于太远,让人捉摸不透,无法了解;也不至于太近,让人回到实用世界,失去欣赏的兴味。而神人合一,其实是人的生活与想象中的神的特征的互相结合,而它反映的还是现实的社会生活,表达的还是人的思想感情和理想愿望。

二、移情入景,情景交融

宗白华先生曾在《美学散步》中谈到:“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象,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境。”从《山鬼》的内容来看,诗人善于运用景物描写,环境烘托,气氛渲染等手法,将作品中人物形象的思想感情投射到外在景物之上,创造出情景交融的优美意境,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如《山鬼》中描写女神等待爱人的场景“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当她孤身一人伫立于山巅,看云海茫茫,这时白昼忽然变得昏暗,东风骤起,神灵降雨。天气的突然转变正预示着她即将产生的心理变化,她会等不到她的爱人而陷入深深忧虑。

又如下文中“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等待无聊到在山间采灵芝,看到那磊磊堆积的岩石,不正像压在心中的苦闷之情,四处缠绕蔓延的葛藤,不正如剪不断、理还乱的千愁万绪。抱怨公子没有到来,却又忍不住为他开脱,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接下来是文末描写山林夜景:“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雷声,雨声,猿鸣声,风声,木落声,声声凄切,更衬得景色幽深,气氛悲凉。一个深情女子在这种凄风苦雨的意境中透露出来的不可掩抑的悲伤和愁情,更是寄寓着诗人忧国思君的悱恻之情。

中国诗歌的基本美学特征是抒情性,对一个事物描摹的再好,若没有融于人的真情实感,那就没有真正达到艺术的境界。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让山也有意识,顿时变得鲜活起来。因此,移情作用是成就艺术创作必不可少的手段,意境的构造更离不开情与景的交融。

《山鬼》本是诗人用人世的体验,书写人神交接和人神不遇的祭祀歌曲,由于诗人移情于景,生动的传达了能引起大多数人共鸣的某种悲欢离合之情,它的情感意义又远远超出了祀神乐歌的局限,在广大的时间和空间范围里,超越了作品本身,而具有蓬勃的艺术生命力。

三、节奏变换,中和之美

对艺术作品的审美,比如说欣赏《山鬼》,这是一首祭神乐歌,无疑它融合了音乐的美感。音乐的命脉在于节奏,节奏的高低、长短、急缓的分别加之人的心理体验,就会让人体会到快乐和悲伤,放松和紧张的情态。而节奏的表现在于作品中句式的变化和具有感彩词语的使用。

如诗歌开篇,“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这是山鬼一个华丽的亮相,穿戴一新的女神怀着愉悦的心情来见她的爱人,人物的娇俏灵动,环境景物的明媚,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接着节奏放缓,山鬼来到约定地点,却没有见到所爱之人,心情失落。幽深的竹林不见天日,路途遥远艰难,以致赶来约会时迟到,可是爱人却没有出现,是否真应了那句“色衰而爱驰”的定律,女神感叹道“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时间如水流逝,即便作为神,也会青春不再。下文中,山鬼又是一段舒缓的等待“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女神内心波涛汹涌,紧接着,“雷填填,雨冥冥,猿啾啾,风飒飒,木萧萧”一连串重叠词的使用让节奏转急,气氛紧张起来,掀起文章的大高潮,随着女子在非常失望中爆发出忍无可忍的呼喊“思公子兮徒离忧”!文章随之戛然而止,读者不知道女神后来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诗人作急急收尾的处理,让强烈的情感仿佛稍纵即逝,留下绵长的余韵,更让人觉得山鬼的深刻情思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诗人把握节奏的变换,在跌宕起伏间,悲喜交加,情感强烈而又深长,表现出了中国悲剧里持中贵和的基本精神,营造出一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美感。

四、电影手法,时空拼接

通过镜头、场面、段落的分切与组接,对素材进行选择、取舍和加工,主次分明、隐显适度的表现内容,一般这种手法我们称为电影蒙太奇手法。早在屈原《山鬼》中,也同样表现了这种用于电影的技巧。

开篇“若有人兮山之阿”,从“若”和“山之阿”可见,这是一个远镜头,一位神秘的女神轻盈的降临了。镜头拉近一看,这位女神是身披薜荔,腰系松萝,顾盼生情,清新可人。接着镜头推开,奇珍异兽作为女神的车驾随从,辛夷车和桂旗作为车仗,女神手持芳馨,一路热烈而欢快的向前行进。下面又是一个远镜头,女神到了约会地点却没有看到爱人,诗人把女神置于苍茫的天空下,在高山之巅更显一人孤寂。尤其到了最后,时空变换,镜头中的画面是深山浓夜的狂风骤雨,其中黯然神伤的女神在独自哀叹,这情景更让我们对这样一位痴情的女子产生倾慕,同情之感。

可见,千年前的中国文人在艺术创作上已有了超越时代的表现力,作品通过电影手法中镜头的分切和组接,能够创造出新的时间感和空间感,营造出特定的意境而传情达意。时空拼接带来丰富生动的画面感,能够调动观众的情绪,激发观众的联想和思考,实现艺术审美的目的。

以上分析了《山鬼》中所体现的美学特征,这其中,虚实相生、情景交融也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特征。通过本文的讨论,笔者希望能够唤起人们对艺术审美的关注,能够在变换躁动的现代社会中让心灵充实丰满,让生活充满诗意与美感。(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参考文献:

[1] 朱光潜;《文艺心理学》,2009年4月,复旦大学出版社

[2] 宗白华;《美学散步》;1981年6月,上海人民出版社

[3] 郭预衡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史》1998年7月,上海古籍出版社

[4] 周及徐主编;《新编古代汉语》2009年7月;中华书局

[5] 徐行言主编;《中西文化比较》2004年9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6] 朱光潜;《谈美》;2011年7月,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