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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脚鸟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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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只有20岁的杨湘通过做外贸生易已经是深圳当地小有名气的女大款了。1993年,经一个朋友推荐,她来到河源万绿湖考察,这是没有经过工业文明污染的世外桃源,开发商准备在湖周围建造一些陪衬景点和休闲场所,打造一个集观光娱乐为一体的度假场所。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杨湘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商机,决定入股50%。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儒雅英俊的男人走进了她的视线。

钟诚是深圳某报社的一名记者,因为当时开发河源项目,杨湘在深圳一家豪华宾馆举行了一场轰动的新闻会,就在这场会上,她对钟诚一见钟情。在热恋了半年之后,两人风光地举行了婚礼。

结婚之后,杨湘重新注册了一家企业,让丈夫辞掉了报社的工作,担任了新企业的总经理。在杨湘的帮忙下,十年的时间里,钟诚由一个青涩的记者转变成一个成熟而儒雅的商人。

2003年的一个傍晚,杨湘去一位区里的领导家拜访,却意外地在小区里发现了钟诚的车。她给钟诚打电话问他在哪里,钟诚若无其事地说,在酒店陪客户吃饭。杨湘知道,钟诚一定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之后的几天,杨湘一直通过各种途径暗中调查,事情很快摆在她的面前,那是让她愤怒而绝望的结果:钟诚不但在外面购房,和公司的女秘书住在了一起,还把公司所赚来的钱全都转移得不知去向!

杨湘没有再和钟诚讲一句话,只是通过律师将离婚协议书摆在钟诚的面前。当钟诚低声下气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她原谅时,她甚至已经没有了对他的恨,只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虽然赶走了钟诚,但是杨湘的事业却出现了危机。刚收购的企业亏得一塌糊涂,还欠了一屁股债。没有办法,她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前夫为了报复她故意放出风声,说她的公司资不抵债,面临倒闭。讨债的人得知消息后每天把公司围个水泄不通。迫于无奈,杨湘卖掉了房子、汽车、以及一切高档商品首饰,还了最紧要的几笔债务,寄住父母家中躲债。当初受过她不少恩惠的亲戚朋友们也都因为她现在的困窘而对她视而不见,冷漠对待。那一年,杨湘婚姻失败,公司倒闭,在亲友的白眼和冷语中尝尽了人间世态的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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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春节,父母的家里一派喜庆气象。前来拜年的亲友挤满了客厅,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与杨湘说过一句话。杨湘分明感到了那种被世界所抛弃的凄凉,她拿起大衣,默默地走出门去。

小区的旁边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屋,难得在春节期间依然敞开着大门。走进咖啡屋的那一刻,杨湘无意识地想着,也许这里的老板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坐在咖啡屋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杨湘隔窗冷眼远望着路上忙着出门拜年的人们,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忍不住低下头泪流满面。当她睁开眼睛,一只修长的手正把纸巾送到她的面前。

眼前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男孩留着中长发,一派很艺术很复杂的样子,其实在杨湘眼里他什么都不懂,社会、人生、男人、女人,当然还有生意。也许是因为太孤独的原因,住在父母家里的那段日子,杨湘常常会来咖啡店坐坐,而那个小男孩――武易,这家咖啡屋的老板,则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一边聊天一边喝着咖啡。周末的时候武易则会叫上杨湘到近郊去散心。杨湘察觉到这个比自己小了10岁的男孩在她身上的用心,也不知不觉被他的帅气和纯真而打动,但是前夫的背叛和伤害让她不敢再一次相信爱情。男人是靠不住的,杨湘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而武易却没有因杨湘的逃避而退却。杨湘32岁生日那天,武易把杨湘请到了自己的家,准备了一桌子色香俱全的饭菜。生日礼物是他为杨湘挑选的白金钻戒,那花去了他一半的积蓄。他拉着杨湘的手,温柔地说:“爱情是不分年龄的,我要用行动证明我有能力照顾你,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杨湘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虽然她知道武易喜欢自己对自己好,但是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前夫对她的伤害,她知道感情是靠不住的,人是会变的。对她来说最可靠的还是事业,是经济上的独立和强大。难道自己后半辈子就这样跟着一个比自己小整整10岁的男人,每个月靠那间不起眼的小咖啡屋赚来的微薄收入生活,继续遭受家人的冷眼,还要时刻警惕着男人的再一次背叛吗?“不,我必须重新找到一个能帮我重整旗鼓的男人。”她心里暗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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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月的精心策划,杨湘成功猎获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只比她父亲小两岁。这两个月期间,杨湘常常进出于酒吧跟夜总会。浓装艳抹妖娆,再加上匀称的身材和性感的装扮,让她轻易地坐稳了这个老男人身边的位子。喝过几次酒,跳过几次舞之后,这个男人便直截了当地要杨湘当他的情人,承诺让她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很快,杨湘搬进了这个男人的别墅。这个时候,她证实了自己没有看错,这个男人从事建材生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富商。

杨湘要求他让自己担任公司经理的职位。可是这个看似暴发户的老男人并不简单,生活上马马虎虎,生意上却活脱一只老狐狸。他让杨湘在他的公司当经理,实际上却是挂名的,对她处处设防,接电话从来不在她面前谈公司的事务,涉及到材料采购、财务方面的,决不让她一根手指头。杨湘只有另谋出路,要他拿钱给自己做生意,但是却屡遭拒绝。“现在这样在公司当个经理不是很好吗?何必另外拿钱去做什么生意,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原本想利用这个男人重整旗鼓,但是却处处遭到提防。在公司上班的无所事事,回到家独自面对着庞大的空房间,此时的杨湘处于空虚与煎熬之中。但是以前过惯了富婆生活的她又离不开这个有钱男人,在那些躲债的日子里,她尝够了口袋里没钱的滋味,她不能放弃这个男人带给她的物质上的奢华和满足。

只是,在那豪华而空荡的宫殿一般的别墅里,午夜梦回,杨湘眼前却时常浮现起武易那热情而专注的眼神。“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两年之前,武易如是说。曾经不屑一顾的少年不负责的誓言,却如同短暂的而绚丽的烟火,片刻照亮了杨湘长久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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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7月的一个下午,杨湘回到家里想看看中风瘫痪的母亲,还有一个目的,她不敢对自己承认,那就是在她的内心里,一直想再见见叫武易的那个男孩。因为在他的身上,承载了自己对于爱情最后的一丝希望,杨湘不敢去想,那双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眼睛,是否还在隔着两年的时光向自己注视。

咖啡屋还是杨湘离开时的老样子,推开门的那一刻,傍晚的风吹起杨湘的长发,像时间在不知不觉地重新流过。杨湘一眼便看到了武易,他比以前更瘦了,脸上棱角隐约有了男人的味道,冷硬得让杨湘心疼。武易回过头看到杨湘的时候,身体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片刻的呆立过后,他上前紧紧抓住杨湘的手,急切地重复着一句话:“你能不能回到我的身旁……”望着他仍像当年一般坚定的目光,杨湘沉没默了许久,终于忍心地推开他走出了咖啡屋。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在父母家的门口发现一封信,上面注明“杨湘亲启”:“我知道,我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将你忘怀。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只因为我爱着你的一切。你可以去追逐你的梦想,但等你累了,伤心了,你就回来……”看着武易那还带着孩子气的工整的笔迹,杨湘突然对爱情重新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有些东西并不会永远在那里等着你,哪怕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比如武易,还比如爱情。杨湘动摇了,决定搬出老男人的别墅。可是,望着武易那幼嫩的肩膀,他真的能够让自己得到想要的幸福吗?她过惯那种富足美好的日子,拥有过最贵的衣服,最美的珠宝,最豪华的汽车,最有气派的房子……这一切,都是武易无法给予她的。站在通往别墅和咖啡屋方向的岔路口,杨湘久久没有迈出那沉重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