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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小书”编校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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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大家小书”系列,是一套文史类学术普及读物,收录现当代中国著名学者的学术研究成果。在编辑过程中,编校者尽可能保持作品原貌,做到不擅改,改必有由有据,实现了“保真”、“求真”的良好效果。在内容表达和呈现方式上,力求统一中寓变化,以科学性、生动性、多样性吸引读者。

[关键词]“大家小书” 编校 感悟

[中图分类号]G23[文献标识码]A

“大家小书”系列,目前已经出版四五十种,计划到2012年年底,推出60种。这一系列的作者,都是足以垂范当代的“大家”。编辑这样的一套书,欣赏奇文,超越时空与“大家”默默对话,自有会心的快乐。然而,我更愿追溯那些临案的斟酌与踌躇,从中获取有益的启迪。

编辑一套图书,必须了解这套书的性质、地位和作用。“大家小书”系列图书,是一套文史类学术普及读物,收录现当代中国著名学者有关中国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各领域的学术精品。这些学术精品大多篇幅短小而学术含量很高。编辑这套书与编辑个人的文集、全集不同。收入的作品,作者不同、年代不一,带有不同时代和某些个人的特征。系列图书涵括的领域众多,各学科有各自的传统、规范和术语。为了还原历史、尊重个性,在汇聚众书而成系列时,我们确定了如下编辑原则:尽可能保持作品原貌,保留作者的风格与时代的特征;针对原有版本,不擅改,改必有由、有据;可求形式的统一,而不可求语言的一致。根据这些原则进行编辑,似可减少难度,但在实施过程中,仍有许多费周折处。下面从内容“求真”和表达、表现优化两方面说明遇到的问题及采取的策略。

一、在“保真”的同时“求真”

力争保持原作原貌,目的就是为了“保真”。在书籍出版中,最能保真者要数影印。然而,读者并不满足原样复制,故而重排、重刻、重印,汇本、辑刊、重修,校注、集解、今译⋯⋯层出不穷。文化传承中这种“层累的历史”,就给原貌的“真”蒙上了一层面纱,“保真”的工作也就遇到不少困难。

“大家小书”收入的作品,几经流传,经过出版机构多人的编校,再加上大多数作者已故去,无法请教求证,“真”也就有些难求。但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再次出版,为了“保真”,起码有一条,不能大笔一挥,随意增删更改。试看以下实例:

“自一八八一至一九一七,就是他从一岁到三十六岁的时间,这是一个成长和准备的时期。”(见《鲁迅批判》)

“这个篮子(筐)是物,也是这时女主人公身边唯一用具⋯⋯”(见《闲坐说诗经》)

遇到上面的例句,很多编辑会在“一八八一”和“一九一七”之后加一“年”字,将“唯一用具”改成“唯一的用具”。在古籍整理中,增加而多出的字算“衍”。原本可通而“衍”者,不是“保真”,是“失真”。再看以下例句:

“根据这个传说来看,佛教的传入中国不始于汉明帝⋯⋯”(见《佛教常识答问》)

“第二境是说明既入之后,从艰苦探索中得到乐趣来。”(见《词学十讲》)

遇到上面的例句,不少编辑总想将“累赘”的东西删一删才痛快,将“佛教的传入”改成“佛教传入”,将“得到乐趣来”改成“得到乐趣”。这样一来,语言不是显得更加通顺、简洁吗?但是,贸然砍削,是不是无视作者当年的语境?是不是改变了作者的风格?再看以下例句:

“欢喜用金银表示豪奢,在西北羌胡民族中,最著名的是石虎。”(见《沈从文的文物世界》)

“新的改进工作,有显明进步的,是现代花鸟画家的作品⋯⋯”(见《沈从文的文物世界》)

在上述例句中,沈从文先生采用“欢喜”,而放弃通用的“喜欢”;采用“显明”,而放弃通用的“明显”。我们有必要把它们“倒”转过来吗?应该清楚的是,从20世纪新文化运动中成长起来的一批现代作家,他们往往采用这样的词汇。再看以下例句:

“这是何等的荒淫景象!”(见《词学十讲》)

“这和《诗经·秦风·蒹葭》是用的同一手法。”(见《词学十讲》)

上述例句中,作者舍用“这是何等荒淫的景象”,而用“这是何等的荒淫景象”;舍用“用的是同一手法”,而用“是用的同一手法”。今天看来,以上例句有点别扭,有的编辑因此一定要调整句子的顺序。这样的修改,还是作品原来的模样吗?

再看标点的用法。按理,撰写学术文章,作者对标点的运用,不必像文艺作品那样考究。然而,句子的长短、语言的节奏和文章的风格,都与标点有关。是原创,还是翻译?是问答式指导,还是讲座的整理?是端庄的学术研究,还是随笔性普及文章?文章的性质不同,标点运用的尺度也有一定的弹性与变通。试看以下例句:

“这,不值得我们‘共思’一番吗?”(见《红楼小讲》)

“⋯⋯是诗骚以来的传统手法,作者很巧妙地把来用在咏物词上⋯⋯”(见《词学十讲》)

例句中,“这”后的逗号要不要删去?诗骚指《诗经》和《离骚》,是否需要补全,加书名号,然后隔以顿号?又如《桥梁史话》收入了《桥名读往》、《名桥读往》两篇文章,此前的版本对其中众多的桥名加了引号。书页中,密密麻麻,布满了标点符号。猛一看,杂草丛生,不见桥的踪影!后与作者女儿沟通,征得同意,悉数删除。文章这才清爽多了。

看来,“保真”原貌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问题的复杂性在于,我们依据的“底本”,是作者的手稿或原有的出版物,我们怎么分得清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编辑前辈的疏漏舛误?“尽信书,不如无书。”做编辑一如做学问,要于不疑处生疑。“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大家”也有可能犯错误,我们不能因此迷信盲从,“保真”的同时还要“求真”。在编辑过程中,碰到把“冯延巳”错成“冯延已”或“冯延己”者,把“自箫声吹落云东”误成“自萧声吹落云柬”者,可以断定因形近而误,径直更改没有问题。试看以下例句:

“从《左传·哀公十年》的这段记载可以看出这一点,(叶公)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见《中国古代衣食住行》)

这里的“哀公十年”其实应为“哀公十六年”。

“阴平桥在甘肃文县⋯⋯这座桥于清代重修,是一座有名的石拱桥。”(见《桥梁史话》)

此处原文有误。阴平桥是伸臂式单孔木梁桥,建于三国时期,清雍正时重建。

二、统一中寓变化

编辑套书,要注意形式一致。大到封面、扉页、版权页、插图、序言、目录等的设计,小到书眉、页码、注释、图注等的安排,都应做好规划,力争有大致相同的面目,做到既在一个“屋檐”下,就要像“一家人”。以章节序号为例,编辑“大家小书”,套书采取“一、(一)、1、(1)、①、甲”的序号进行编排,图书因此逻辑清楚,秩序井然。同时又要寻求同中的变化。所谓变化者,如李长之的《鲁迅批判》,章节中采用罗马序号;如刘叶秋的《历记概述》,为方便读者,目录细到具体的书目。这都要视情况而定,不必一刀切,强求一律。

收入“大家小书”之前,《红楼梦人物论》、《金瓶梅人物》、《水浒传与中国社会》、《西游记漫话》等书,有的在书名中加了书名号,有的没有加。如今收入“大家小书”,要不要统一?《闲坐说诗经》作者的女儿金文男女士,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资深编辑,她就坚决反对把“闲坐说诗经”变成“闲坐说《诗经》”。于是我们对书名的呈现方式不作硬性规定。

编辑单本图书,讲求内容表达的前后统一。前后指代同一事物,该事物就应该以同一的面貌出现。然而强调统一,并非不能容忍细微的变化。或者可以说,小小的变化,可以使语言摇曳生姿,显得更加简洁明快。当然,统一中寓变化,得有条件,有语境,有分寸,总之,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如承前省略,即对前文提及的名物、时间等予以简称,就可以放行。请见以下例句:

“⋯⋯这就是不点名式的指斥《金瓶梅》而言。然而,《金》书给他的启示,处处可寻⋯⋯”(见《红楼小讲》。《金》指《金瓶梅》)。

“《西安府志》云‘灞桥在府城东二十五里,隋开皇二年造’。⋯⋯《府志》又说这桥‘唐景龙二年⋯⋯’”(见《桥梁史话》。《府志》指《西安府志》)。

“⋯⋯陆柬之就没有碑刻流传下来。陆写的帖,《淳化阁帖》中所刻的和传称陆写的《文赋》、《兰亭诗》也都无款。”(见《启功的书画世界》。陆指陆柬之,非指《文赋》作者陆机)。

上述例句,作者编码的信息,读者完全可以准确解码。古人要求辞达,这样承前而省略的简称,传达信息完全没有问题。一般来说,承前而省,距离上一次的叙述不能隔得太远,最好在同一个段落,或者在同一页中出现。不然,所指不明,容易引起淆乱,读者也会坠入五里雾中。

有因文献的歧异或版本的不同,前后不一者,自然也不能强求一致。(从引文的角度言,也不能随意更改)从中,我们可以见得古人对世界的认知,或古代版本的差异与源流。

“《诗经》:‘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晋书·天文志》:‘日蚀,阴侵阳,臣掩君之象,有之国。’”(见《中国史学入门》)

“灞河又称灞水⋯⋯北魏郦道元著《水经注》‘渭水’条中云:‘霸者,水上地名也,古曰滋水矣,秦穆公霸世,更名滋水为霸水,以显霸功。’”(见《桥梁史话》)

天狗吃月亮,是中国古代悠久的民间传说。《诗经》与《晋书》对事物的表述有异,背后其实有着时人对这一现象的理解。至于“霸桥”变为“灞桥”,古今地名中同音而转的现象非常普遍。因“灞桥”而发掘出“霸桥”,正可以上溯久远的历史典故。

还有人物称谓的变化,前后可以不同:有承前省略简称姓者,有承前省略简称名者;有突起变化称其字、号者;或冠姓而称某氏,或全名仍称某某某氏。如司马本是复姓,但古代文献中有称司马迁为马迁者。早期的翻译文章,中国人习惯用汉名音译西人,往往也因此冠汉姓而称某氏。试看以下例句:

“又叙优伶讽刺秦桧及桧死讯传来,闻者欢声如雷⋯⋯”(见《历记概述》。后“桧”,指秦桧)。

“具体说,题画的诗,几乎没有一首可以讲得清楚的,想他原来也没希望让观者懂得。”(见《启功的书画世界》。前有“山人”称谓,此处径称“”)。

以下例句是词学家对词的鉴赏,撮取其要,则是另外一种变化:

“⋯⋯进一步抒发其‘蛾眉见妒’的感慨⋯⋯”(见《唐宋词欣赏》。原词为“蛾眉曾有人妒”,此处称“蛾眉见妒”)。

“⋯⋯眼前风光,是‘京口怀古’这个题目应有的内容⋯⋯”(见《唐宋词欣赏》。原文整篇讲述的是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词,此处简称“京口怀古”)。

这种变化,不仅简约,甚至有修辞上的妙用。对于这种变化,千万不要为求前后表达的统一而擅自加以修改。

“大家小书”收入的作品,还不能算做古籍文献,但是,为尊重历史,为尊重作者,我们应该力争保持原作原貌,而不应擅自“动刀”,使之面目全非。作为编辑,尊重与迷信,自信与自大,就在一念之间。我们既要睁大眼睛,不放过隐藏的错误,又要“手下留情”,不篡改历史的痕迹。面对周作人、顾颉刚、朱自清、沈从文、朱光潜、王力、赵朴初、费孝通等“大家”,我们理当小心谨慎,以虔敬之心,编辑出版他们的经典之作,增强出版物的科学性、生动性和多样性,推动优秀文化成果的广泛传播。

(作者单位:北京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