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睢宁县唢呐班曲目系统调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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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苏北地区唢呐班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蕴涵着珍贵的艺术价值，尤其在曲目方面数量浩瀚、积累厚重。遗憾的是，近年来，由于老艺人的减少以及“受众群”审美需求的变化等原因，诸多经典传统曲目面临失传之窘境，这对于唢呐班的传承极为不利。在此背景下，研究唢呐班曲目系统的构成情况，对于进一步做好唢呐班的传承与保护工作显然具有重要意义。基于笔者多年学艺、从艺的切身经历和体会，利用笔者具有的“局内人”与“局外人”双重身份，本文仅以苏北徐州睢宁县唢呐班为研究个案，将笔者近年来数次亲赴睢宁县实地采访、调查所搜集到的当地唢呐班常用曲目进行梳理和研究，以期为苏北唢呐班的传承与保护提供一些可视性材料。
关键词：音乐艺术；睢宁县；唢呐班；曲目系统；调查；研究
中图分类号：J6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104{2011)05－0211－04
唢呐班在我国苏北地区普遍存在，根据初步调查统计，目前约有超过3千个唢呐班活跃在苏北广大农村。作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表现形态，活跃于我国苏北地区广大乡村中的“唢呐班”又被称为“乐班子”、“喇叭班”、“鼓吹乐班”、“鼓乐班”、“叭儿匠班”、“呜哇班”、“响器班”、“响手班”等，近年来又新生“唢呐乐团”、“唢呐艺术团”、“唢呐乐队”等称谓。唢呐艺人被称为“吹鼓手”、“叭儿匠”、“喇叭匠”、“吹呜哇的”、“吹喇叭的”、“吹唢呐的”、“吹响的”、“响手”、“吹手”等。唢呐班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传播广泛，一直深受农村广大老百姓的欢迎和喜爱，有着相当广泛的受众群体。数百年来，唢呐班在演奏曲目、演奏技法、表演形式等方面蕴涵和体现着非常宝贵的艺术价值，成为苏北大地一朵绚丽的艺术奇葩。正因为如此，作为苏北唢呐班的重要组成部分，徐州唢呐艺术已于2010年成功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本文仅以苏北徐州市睢宁县唢呐班为研究个案，将笔者近年来数次赶赴睢宁县实地采访、调查所搜集到的当地唢呐班常用曲目进行梳理和研究，以期为苏北唢呐班的传承与保护工作尽个人绵薄之力。
一、睢宁县唢呐班简述
睢宁县位于江苏北部，属徐州辖区，东临宿迁市，西北接铜山县，南部、西部与安徽省泗县及灵壁县接壤，北与邳州市毗连。睢宁县历史悠久，新石器时代已有人类居住；商、周时期为取虑国，秦为取虑县，汉初时建睢陵县。金兴定二年(1218年)年始定名睢宁县，并沿用至今。睢宁县的文化源远流长，历代文人轶事口碑相传。在双沟、朱集、张圩、古邳等地汉墓出土的陶器以及诸多文物足以说明当地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改革开放至今，睢宁县民间音乐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其中民间唢呐班的不断发展壮大即为一个有力证明。据笔者2010年8月赴该县文化馆了解，全县仅正式登记注册的民间唢呐班数量已达156个。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人们会吹起唢呐热闹一番图个吉祥如意；老人过大寿的时候，请上“唢呐班”奏起唢呐图个大排场大气派；亲人过世，请“唢呐班”奏乐，可以表达子女的忠孝之心；子女金榜题名之时，请上“唢呐班”吹奏唢呐，图个喜庆热闹。此外，唢呐班还被请用于婚礼、祭祖、送奶糖、剃毛头、送慰劳、送喜报等农村民俗奏乐活动。近年来，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唢呐班的运用场合有所扩展，可谓五花八门，新增了诸如“过生日”、“店铺开业庆典”，甚至有农民因家中一头母牛产了“双胞胎”也请唢呐班奏乐庆贺。
追溯睢宁县唢呐班历史发展轨迹诚非易事，原因在于可考证的确凿资料甚是匮乏，目前的调查主要还是根据民间艺人的口碑材料进行分析和推断。根据睢宁县城南胡搂庄钱家唢呐班艺人钱立强所说“俺们钱家干这门喇叭手艺已有15代了”推算，睢宁县唢呐班这种传统乐种形式存在时间至少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睢宁县唢呐班有着自己丰富的曲目体系，这些曲目极少部分是通过乐谱形式保存下来，更多的唢呐曲目则是存在于唢呐班的表演实践中。在笔者统计的这些曲目中，有的仍然存在于艺人的表演实践中，有的则已经失传。根据目前存见音响、乐谱及艺人口碑材料等统计、归纳及分析，笔者将睢宁县唢呐班常用曲目大致分为传统与当代两个曲目系统。传统曲目系统包括器乐、民歌、戏曲、说唱体裁的作品；当代曲目系统主要包含建国以来各种流行歌曲改编曲和专业创编唢呐独奏曲。其中，传统曲目系统又可分为通用曲目与特色曲目两类。通用曲目，即大部分唢呐班都演奏的曲目；特色曲目，即个别唢呐班特有或擅长的曲目。根据目前调查结果显示，当代曲目系统中曲目均为通用曲目。
二、睢宁县唢呐班通用曲目
为了清楚地显现唢呐班通用曲目体系，特作唢呐班通用曲目简表：
通过以上表格可以看出，睢宁县唢呐班的传统曲目来源以器乐曲和民歌为主，其次是戏曲、说唱、歌舞类音乐。唢呐的当代曲目大多来自于影视歌曲和其他创作歌曲，另外为专业器乐创编曲目。唢呐班演奏声乐体裁音乐作品要多于器乐作品，因为老百姓熟悉并喜爱这些声乐作品。唢呐在曲目的选择上充分体现了艺人们始终奉行的一个原则：吹老百姓喜欢的要听的音乐，老百姓的需求就是唢呐班追求。如果哪一天破坏了原则，艺人们也就失去了老百姓进而失去了饭碗。
三、睢宁县代表性唢呐班特色曲目
睢宁县100多家唢呐班，可以说每个唢呐班都有其比较擅长的表演曲目。此处仅以颇具代表性和典型性的赵家唢呐班与卓家唢呐班为例示之。
赵家唢呐班，作为睢宁县主要唢呐班之一，在当地可谓家喻户晓。第一代创始人赵伯同(笔者的曾祖父)于1902年单枪匹马在乡间吹起了唢呐，拉开了赵家唢呐班的序幕。1910年，赵恒彪(赵伯同的长子)开始打着铙钹加入，爷儿俩在当地很有名气。当时四乡八里的百姓中曾一度流传一句话：“赵伯同爷俩，一吹一打。”指的就是赵伯同吹着一支唢呐，赵恒彪打着一副铙钹所形成的唢呐乐班，于此可算是乐班之滥觞。赵家唢呐班的特色曲目见下表：
通过上表可以看出，赵家唢呐班特色曲目大多是传统曲牌音乐和新编民歌。这些唢呐曲目较现在时下流行歌曲来说虽属于老曲牌、老歌曲，但是处在目前各唢呐班都注重演奏流行歌曲的时候，老曲牌、老歌曲却能给老百姓带来一种“质朴、怀旧”之感。
作为睢宁县代表性唢呐班之一的卓家唢呐班也有其特色曲目，具体见下表：
通过上表可以看出，卓家唢呐班的特色曲目也以传统曲目为主，且大量吸取柳琴戏唱段作为唢呐演奏的特色曲目。班主卓之彬说：“老百姓喜欢听戏，所以我们唢呐班就要吹戏。”在采风中发现，卓家唢呐班所在地是距离县城较偏远的镇上，由于当地老百姓在农村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欣赏最多的就是地方戏，因此，由于区域文化环境的影响，卓家唢呐班的特色曲目就正好满足了老百姓听戏的爱好，从而使得卓家唢呐班可以长期适应其所在地的观众，进而办事数量也不断增加，一定程度上对其唢呐班的传承与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据调查与了解，睢宁县各主要唢呐班均有自己的特色曲
目，因篇幅原因不逐一举例。
由此观之，作为苏北地域文化的一种特殊形态，苏北睢宁县唢呐班在曲目方面数量浩瀚、积累厚重。但遗憾的是，上述之传统曲目只是一种曲目库的意义。因为有的传统曲目只是根据部分艺人口碑材料搜集统计其曲名，却无音响与乐谱材料，亦无人会演奏，即只有其名而无其声、无其谱、无其奏者，这些传统曲目的失传实乃大憾也。此外，尚存传统曲目的传承情况也很不乐观，令人担忧。笔者在睢宁县1000多名唢呐艺人中随机调查近200名艺人，结果显示，他们当中能够演奏10首以上传统曲目的仅约占30％，而其他约占70％的艺人能够演奏的传统曲目不到10首。甚至有的年轻艺人只能够吹奏两三首仪式中常用的传统曲目，他们的演奏曲目主要以当代曲目特别是流行歌曲为重。能够演奏较多传统曲目的艺人80％为50岁以上年龄的老艺人，50岁以下年龄的艺人尤其是青少年艺人则普遍擅长吹奏当代曲目。因何导致唢呐班传统曲目面临失传之窘境?笔者分析其原因：一是受现代传媒与娱乐形式的影响，人们的思维观念与审美需求发生了巨大变化。大部分老百姓喜欢看歌舞表演或歌曲吹奏，而喜欢听唢呐班传统曲目的“受众群”则越来越少。于是，唢呐班艺人为了迎合老百姓的需要，不得不“唱起歌、跳起舞”，并吹奏大量当代曲目尤其是流行歌曲。吹奏传统曲目的机会逐渐减少，只是在一些重要仪式环节配合着仪式需要演奏几首相对固定的少量传统曲目，其他更多的传统曲目则因为长期无人吹奏而渐渐失传。二是随着国家对农民工的重视，农民工劳动力市场异常活跃。大部分有文化素质的青年农民不愿呆在农村，选择了外出务工或经商。随着老艺人的减少，唢呐班缺乏新生力量，许多经典传统曲目必然面临“人去曲终”的境况。
四、结语
在当前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纷纷倡导并逐步落实“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背景下，特别是在徐州唢呐艺术已经被评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有利形势下，作为徐州唢呐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睢宁县唢呐班的保护工作特别是其传统曲目的保护工作迫在眉睫，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尽量避免和减少唢呐班传统曲目失传现象的发生。笔者目前针对苏北徐州睢宁县唢呐班曲目所做的调查、统计和分析只是保护工作的一个部分和环节，更多更重要的工作还有待政府有关部门和广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者去做!唢呐班如何顺应时代潮流，发挥自身特色与优势，在农村中健康良性地传承与发展，是唢呐班目前的迫切任务，也是学者有必要研究的重要课题。唢呐班一直受到广大老百姓的欢迎与喜爱，且已经并将继续为丰富农村老百姓的文化生活发挥着独特作用。唢呐班虽然目前在传承方面还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这些问题是局部的、阶段性的。政府有关部门要积极发挥主导作用，正确把握唢呐班在传承方面所面临的新形势、新变化，制定科学而富有人性化的保护政策，努力为唢呐班的生存与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与条件。笔者坚信，在党和政府的关心与扶持下，只要唢呐班艺人能够以积极的姿态适应现代社会的节奏与审美变化，唢呐班将具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与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