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超唤醒沉睡的感受力以及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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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是吴超2013年的实验动画剧场作品，其通过四块大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的动画：如一只手拿着毛笔在一个裸背男孩身上画眼睛、一朵慢慢生长的花、载着客人的列车与骑着猪的人呼啸而过、一个人正在打鸡蛋。并融合列车飞驰的声音、雨滴的声音、筷子碰到碗壁的声音同时发声。而这些情节彼此并无关联，但共同组成了一部动画装置作品。这一场场日常动作的缓慢重复，像是充满了预兆的仪式，每一细节单独来看，都紧贴观者的日常，而当多屏的画面交替出现在眼前，并有各种声音充斥，通过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选择过后，实验动画剧场《发生》所产生的效果，如同将观者的身体桎梏在了剧场的局部，但每种影像，都能将其拉出这块被限制的空间里，当知觉无限膨胀的时候，真实的画面与声音，在重复的过程中，又使人觉得陌生，在想到结果并给予自己确定的时候，自己的新的叙事方式被《发生》引导，产生了各自的想象以及感受。剧场中的每一个日常物的瞬间在观者看来都似不可定义的命运，每个生命在意义的悬丝上摇摆不定，直至一切渐渐隐入黑暗，包括画面在观者眼前引入黑暗，观者的想象力以及感受力在画面前也同时引入黑暗。

《发生》在第二届独立动画论坛展览过程中，一个普通观众反馈说：“刚刚打鸡蛋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木筷搅着蛋液撞击小瓷碗的声音，干脆、响亮，有节奏、有质感。独立动画论坛展映作品中有一件叫《发生》的实验动画里，就有一个场景是打鸡蛋，原来那样的声音我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但在今天以前都是充耳不闻。”这是一位普通观者观看《发生》的感知，这种观者的认知，正是吴超想通过作品表达的初衷，据她所讲，不仅是观众，她本人和她的创作合作者都深切的感受到，做完《发生》后，心境开阔很多，对本来熟视无睹、充耳不闻的日常有了新的感受力。《发生》正是以诸法平等，力求中性的理念，探索出了作者与观者的关系、多个影像间的关系、多种情绪间的关系、各种物体间的关系，而一切关系皆以流动作为起点――以剧场或影像装置的方式实践多屏之间产生的不同的时空维度的叙事可能；实践观者在一个视听现场的选择性阅读与相对的阅读引导；实践声音与图像的关系等。

吴超认为，如果将实验动画做为当代艺术的一个部分，与有相关性的绘画或影像相比，仍旧缺乏自己的发展脉络，缺少不同侧面的实验，大多数人停留在超现实主义或者表现主义的思维阶段，作品只是作为作者的某种说话工具。但是动画其实是一种非常具有开放性的艺术语言，这也是她希望通过《发生》这个作品实践突破一些东西建立一些东西的原因。所以她提出了实验动画的概念――吸取了实验戏剧、声音艺术、影像装置等当代艺术语言的特征，以及当代艺术创作的工作方法。比如，并不是像大家一贯认为的动画会先将剧本分镜头等准备好，然后用一两年来执行，这种工作方法会抹杀创作者在过程中继续探索形成新的认识的可能。其作品《发生》就没有一定的叙事逻辑，更希望根据不同的观念需要实践不同的叙事方法，并且希望叙事方法不仅仅局限于创作者的自我表达，更多的是设置一个激发观者与某种特定“场”或“物”的相遇可能。

吴超的上一个作品《追逐》创作的时候还希望通过视觉营造一种“它境”的旁观感受，一种悲凉的童话感。而在近两年创作《发生》的过程中则特别放下对视觉风格的追求，只求能如实描述所表达的事物即可，运用最简单的能掌握的绘画手段，主观处理仅仅用于理顺事物呈现时的相互关系。比如画大黄狗很像大黄狗就好，剁肉甚至借用了录像的方法，力求还原剁肉时肉的变化，毕竟剁肉的意义就在于剁肉本身，她要向你传达的并没有更多的这之外的东西。据吴超讲，《发生》创作的动机主要还是个人生命力感受最深的一些问题，这些感受也包括对周边的人的观察。她在创作《发生》的过程中非常注重开放的实践与创作者在生产过程中的关系，为了解决动画的预设与长期执行的特征所带来的对创作者思维和认知的限制，《发生》没有预设的剧本。她的工作方法是在某个比较大的方向上探索，一边在现实中观察和对内松动整理思维，一边产生一些动画的碎片，整个作品的关系架构基本是在最后半年形成的，比较像实验戏剧的排演，不断产生新的关系，这种关系调整甚至在最后两个月都在进行。另外，她还设计了一部分根据展览现场空间特征可以灵活调度的部分，这些部分又可以与空间，主屏产生新的关系。由此，《发生》创作的过程成为了一个她自我探索的人生练习过程。

吴超的实验动画、影响装置、声音艺术的创作深受导演罗伊.安德森，库斯图里卡，安哲罗普洛斯等影响。但她坦言，影响她最大的则是文学，如作家黑塞、村上春树；哲学，如老子、庄子、禅宗；以及艺术中的物派等，同时，实验戏剧与现代舞也对她创作过程中产生了很大的启发。这些门类促进了她在精神世界的探索，她认为个人修行才是创作的基础和源动力，而创作又反过来增进自己的认知能力。在方法上更多的启发在于艺术主题与艺术表现之间的恰当关系，比如通过行为、时间、空间进行叙事的各种可能，影像的表现内涵等。

在《发生》的创作中，正是她感受到了万事万物皆处在不断的流动变化中，宇宙是个生生不息的大生命，人从宇宙大生命中偶生，而终究要回归到这存在的母体里，人只是万物流动中的一环，当人不再以我为中心时，人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作为生命存在的世界开始向我敞开大门。在她希望探索人的一些无解的困境的时候，这些思想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吴超的作品《发生》，以及《追逐》、《乐园》等，曾在柏林国际短片节、荷兰国际动画节、捷克国际动画节、中国独立动画论坛、北京独立影像年度展等30多电影节、艺术展览上获奖与展出，得到了诸多实验影像语言方面研究的肯定。而现在的她，正在一个调整和发现期。她目前试着通过画画，放下一段时间影像的工作方法，试试另一种观察方法。新的创作计划希望在流动变化的物的关系这一方向上能更具体深入，探索艺术表达上更综合的一种“场”的艺术。她更希望尝试与不同领域的艺术家比如纪录片导演或舞者合作，以拓宽自己的认知。（撰文：王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