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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尽铅华更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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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年前夕,我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陈毓寄来了她的新小说集《嘿,我要敲你门了》。记不清这是她的第几本作品,反正印象中已读过不少。大概是八年前,我曾就她的小小说写过一篇评论,那时她给我的强烈感觉,是一位难得的现代仕女,高雅、浪漫,洋溢着诗情画意。生活中的她似乎并没那么洒脱,闲聊片语中不难察觉出她的匆忙、家常以及纠结。而正是这,让她在我的心目中更为真实和亲切。

看完这本集子,我的心情异常复杂。老实说,第一遍,我真没读进去,我想,怎么还是似曾相识,缘何半卷阅过,还未遇一篇能让我长啸?适逢春节,索性就搁在一边任其冬眠。前几天,临睡时随手翻阅,没想到一个兵老和兵末的对话却把我牵入两千年前的边关城垛,万喜良与孟姜女的传说竟然被她不经意的一个闲笔坐实,我由此绝对相信历史上真有这两个人以及那个哭长城的故事,至于哭没哭倒,并不重要。这就是那篇叫做《秦时月》的小说。一下子,我被振作起来。我于是重新拾起了这本集子,也另有了一番心得。

写历史不是简单地用想象复原过程,而是要翻出新意或者颠覆传统。自然,能够设身处地的复活古人的情境未必不是一种本事,但翻出新意才有价值。陈毓笔下有许多历史新编的篇章,包括以往重塑的李清照、项羽,以及这个集子中勾描的采诗官、大禹、褒姒、林冲、王宝钏等,所有这些,我更多看到的是作者自己的态度、倾向或理想。《出神》中,他让大禹把自己的来世设计成一棵树,希望不要再那么匆忙,不要把妻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要再三过其门也不入,完全由一个受人尊敬的贤者恢复为夫妻厮守的平民。这种想法可能作为大禹的念头,是走向神坛的凡人大禹的心绪。但更多的,我觉得它是作者的一厢情愿。

爱情的描绘始终是陈毓的重头戏,如今的陈毓切入同类题材的角度明显世故了很多。《嘿,我要敲你门了》、《荷花图》等已经深入到中年男女的疏远、暧昧和误会等,更有意思的是,老年夫妻的执着、温馨、静好以至达观得到陈毓兴趣的流连。是否想以他们为镜,给当下的年轻人反观?《欢乐颂》中那位乡下大妈竟能歌伴一生,《两个老人》中的外婆和外公的宿命似乎前世约定。类似这样的篇章在这本集中占了较大的篇幅,我想这绝非偶然,它是生命的阅历到达一定深度的丰富、透彻和练达,也是一个作家走向成熟的外化。

农村务工者的生活与精神世界也进入她的视野,丝毫没有赶“底层写作”时髦的意味,完全是作者目力所及与艺术家悲天悯人气质的自然流露,当然也与时代的际遇密切相关。《老家的表弟》主人公是她身边的亲戚、老乡。在外打拼的年轻妇女不愿过早的生育是因为生活的艰辛还未让她做好物质与精神的准备,可是意外的怀孕使她苦恼不已,打又打不掉,这就导致生下后也不喜欢,直到有一次看到孩子沉睡时天真、安静的面容才突然唤发起母性的温柔和爱。作者用这样的角度表达农民工的艰辛,却只字未见叹息和埋怨。这让我很自然地想到孙犁先生《荷花淀》的风神,用和平、诗意的情境叙写战争的喧嚣和残酷。

《大师的袍子》是本集子的最后一篇,当然也称得上压卷之作。一位艺术家的粉丝,别出心裁地自缝自绣了一件如同武则天供奉给菩萨的裙袍,没想到穿在大师身上合适无比,大师死后还被作为珍贵的纪念品加以永久收藏。这个行为无非是粉丝表达对崇拜者独特的尊敬与喜爱,然而,在我看来,倒不如理解为陈毓对自己艺术理想的最高境界的描摹和期盼,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在不经意间突发奇想或受人启发从而创作出一部看似随意实则简洁、自然无瑕的作品,就像那件袍子一样,“只需在腰上松松的打个结”,却能永久地留存于世。

就让我们祝福陈毓不断的趋近这个目标。我期待着看到陈毓如此独立、深入又没有机巧的优秀作品越来越多,正如巴金先生所说,“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这句话适用于所有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