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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大黑框眼镜,一顶西部牛仔帽,这是社科院教授于建嵘下乡时的标准配置。貌不惊人的于教授所学庞杂,有友人评价:“他做得研究,写得小说,画得油画,炒得好菜,骂得娘,打得架。”
也许因为兴趣过于广泛,于建嵘总能弄出大动静,他发起“微博打拐”、接待北京老上访户、在“微博整风”中高喊“我就是大V和公知”……这位“60后”的教授似乎有花不完的精力,他充满激情地关心公共事务,并不时有惊人之举。
这个秋天,于建嵘又不安分了—他凭着一纸“商请函”,便带了一群公益小伙伴直奔贵州农村,高调“挂职”村主任助理,并踌躇满志地宣布要“帮助当地村民拯救传统村落”。然而,因“和当地领导之间的意见分歧”,已经开始干活的于建嵘却迟迟得不到官方正式任命,他“抢救布依族村落”的计划也没了下文。
轰轰烈烈开始,悄无声息搁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初见贵州山村
今年8月,于建嵘应朋友之邀,去了贵州黔西南布依苗族自治州首府兴义市,计划探访当地的农村社区与风土人情。
于建嵘的名头很大,他的到访引来了“粉丝”的追捧。一名与之素未谋面的小伙子就激动地跑到了机场接机。他叫小虎(化名),贵州兴义人,在上海打工,却有志于回乡发展,他一直关注于建嵘发起的公益行动。在小虎的想象中,这样一名人应该挺严肃的,但在机场,他见到了一个背着挎包、戴着西部牛仔帽、“看上去很年轻”的人。他记得,于建嵘“很有亲和力”,见了面马上就把手搭在小虎的肩膀上。
京城学者到访,当地政府官员也未怠慢。8月15日,于建嵘在黔西南州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万峰林景区。看见当地画境一般的山水,于建嵘逸兴遄飞,当即决定“买下山脚的一所废弃学校,建一个布依族式的文化工作室”。
当天归途,于建嵘路经距兴义市12公里的则戎乡安章村纳具组,这就是他后来“挂职”村干部的地方。当时,于建嵘看见“村庄已经凋零,其中有10多户房子倒了”,顿生感慨,他当即向同行的一位官员提议:这个原始村落需要保护和修复,发展文化产业,让村民过上好生活。官员回应道:“专家不能只动口不动手,怎么做,给些经验。”
自告奋勇的教授
经验吗?好办!8月22日,于建嵘邀请黔西南州、则戎乡和安章村一批干部到北京宋庄考察,随后更把官员们请到自己家中,细谈艺术家村落的建设。当时,双方很谈得来,于建嵘自告奋勇地表示:“我要进村。不去县里,也不去乡镇,就去做你们的村主任助理。”
当天,湖南省一名提前退休的处级官员也在现场,她叫钟萍(化名),得知于建嵘新农村建设的公益计划后,她心生向往,也来到了于建嵘的家中。据她观察,至少在当时,贵州官员的态度是“极其诚恳的”。
8月28日,贵州省兴义市则戎乡党委、政府向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发出了“商请函”,内容是拟请于建嵘到贵州省兴义市则戎乡安章村“挂任村民委员会主任助理”,指导该村“进行民族村庄整治和文化抢救工作”,时间暂定为两年。
得知“商请函”已发出后,于建嵘颇为激动,当天,他转发了黔西南州一位官员赞美纳具村布依族老人的微博,并写道:“我就要成为这个村的村长助理了,我将养很多土鸡招待天下网友,画最美的油画宣传我的村庄。”
8月末,开始有人对高调“挂职”的于建嵘发出质疑之声,而于建嵘则回应说,他的工作就是研究农村社会问题:“如何复兴村庄传统文化,为农民找到一条致富之路,是我职责所在。”他强调,此次前往,“绝不在贵州领一分钱工资补助和报销车马费,绝不到村民家白吃白占,自带干粮。”
他在意的是“公共意识”
于建嵘很快张罗开了。除了在网上号召“大家有钱的投点资,有智慧的出主意,有技能的动手劳作”,他还创作油画拍卖筹集资金,并承诺捐出新书《父亲的江湖》的版费,支持公益计划的开展。
9月15日,于建嵘再赴贵州乡村,但这一次,他并非只身前往,而是带上了一个多达20余人的志愿者团队。团队成员来自全国各地,阵容豪华,其中包括退休官员、建筑师、规划师、艺术家、民族工艺生产商等多个职业的公益人士。
钟萍也是志愿者团队中的一员。据她回忆,于建嵘一下飞机就推掉了当地政府的宴请,直接和志愿者们奔赴附近的山村小学开展公益活动。当地官员“从接飞机开始就一直陪着”,途中有人提醒于建嵘“低调行事”。在钟萍的眼中,当地官员的态度开始变了,他们一路未作实质性表态。
和政府隐约的“冷淡”不同,村民对于建嵘一行的到来表现得十分热情。9月16日,于建嵘和村民们在大榕树下聊天,兴致昂扬地一起规划未来的“布依大院”。有几位布依族老奶奶还现场为志愿者们唱起了“布依歌”。
于建嵘迫切地希望做些实事。在他看来,做表面文章很容易,“依靠我的那些朋友就可以把面子工程做得很好。”但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于建嵘坦言:“我最想做的事情,首先是引进一种观念,一种公共生活的意识。”
于建嵘试图通过“民主互动”来传达自己的理念。他想要动员村民们打扫村庄公共卫生,就找到一位平素活跃的老太太说,让她当卫生队长,组织6个人,每天分组打扫,一天30元。老太太高兴地应了下来,但她认为30元的工资太少了。于建嵘不动声色,接着问村民,打扫卫生是为了谁?村民们说,为了自己。“那为什么要我来掏钱呢?”于建嵘反问。
村民一听,哦,是啊,我们的卫生,为什么要于教授掏钱呢?于是降低要求,让买一些打扫的工具即可。次日,全村40多名老太太全部出动打扫卫生,扫完之后,于建嵘留下的2000元补贴分文未动。
目睹了这一幕的钟萍很有感触。她说如果这事让她来做,以她在政府机关工作30年的习惯,她一定会摆出管理者的姿态,告诉村民们应该如何如何,而这样做,想必就没有这等效果了。
倔强的实干者
于建嵘的思路,与当地政府并不合拍。
为了拉动投资,于建嵘建议村民把闲置的老房子出租,但当地政府不同意。则戎乡有关官员要求农民把房子先租给政府,再由政府转租给艺术家和作家。于建嵘坚持己见,他认为,发展当地村庄,应该让农民自己与外来者谈,政府和村委会扮演好监督者的角色就可以了。
9月17日下午,于建嵘和村民们坐在大榕树下聊天,几名政府人员走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挂出了一条横幅,上书:“依法集中整治严厉打击违法用地违法建设”,落款是“则戎国土资源所”。据村民们说,当天晚上,乡里有干部去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不要把房子租给于建嵘带来的人。
对此,于建嵘表面上显得很淡定,但内心却也不无愤慨。他在微博中写道:“一些私心很重又喜欢玩弄权力的基层干部,是农村发展和致富的最大障碍。”并把贵州马岭河大峡谷称为“地球上最美的伤痕”。但不久之后,上述微博被删掉了。
于建嵘不愿多谈计划受阻之事,他只是强调:只要符合村民的利益,只要符合农村发展的方向,他就会坚持推进原定规划。
据钟萍说,在10月上旬,于建嵘回到了北京,但却授意她再次到纳具组去,跟进“布依大院”的相关事宜。10月13日清早,于建嵘亲自检查了当日送往纳具组“布依大院”图书室的上千件图书文具。
10月里,贵州志愿者黎坚再次去了纳具,他说,村民们知道他们要来,提前就打扫好了卫生,很多村民在问:“于老师什么时候再来?”
在不少人看来,于建嵘主导的“布依大院”已然前景黯淡,而公务员出身的钟萍依然乐观,她相信这只是“暂时性困难”。钟萍呼吁更多的人能做出行动:“这件事不能只依靠于建嵘教授的热情和学识,不能只依靠他的一己之力,需要全中国的有识之士能够伸出援助的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