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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偷惹祸,“人质情结”让女教师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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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一位女教师钱物被盗后,因小偷把证件还回来而感激不已。一则感激小偷的帖子在网络论坛上发出后,一场骗局拉开帷幕。过分的仁慈就是纵容,这位深陷“人质情结”的女教师痛苦不堪……

被盗竟谢小偷,感谢信埋下祸根

2005年,冉晓月大学毕业后,成为西安市一所中学的老师。她从小善良温和,极少与人争执。但性格泼辣的母亲徐惠担心不已,希望女儿能多像她一些。她曾想过许多办法改变女儿的性格,可都无济于事。

2007年,月的一个周末,冉晓月逛商店时手机和钱包被偷了,她只得沮丧地回家。父亲冉强提醒女儿:“赶紧去报社声明身份证丢失,不然小偷拿你身份证干坏事就麻烦了。”

一连好几天,冉晓月都闷闷不乐,恨死了可恶的小偷。3天后,就在她准备登遗失声明时,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她的证件找到了。原来,下午4点多,徐惠要外出,一开门就发现一个烟盒丢在门口地上。她捡起来一看,里面竟然装着女儿的证件。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冉晓月心头。晚上吃过饭,一家三口又谈论起这事。冉强有些忧虑,说小偷肯定是从身份证上看到了住址才把东西送到家门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过几天会不会偷到家里来?

冉晓月不这么看,她认为,既然小偷想策划更大的行动,把东西还回来干吗?再说,就凭小偷这个行为判断,这人挺细心的,心肠也不坏……

第二天在办公室,冉晓月把这事告诉同事们,还说自己很感动。可大家都不以为然,说她太好太单纯。教物理的林老师还嘲讽她说:“小偷给你带来了损失,你竟然因为他把对他没用的东西还给你而感激他,真傻!”冉晓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觉得人们都太势利,太现实……

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失望和尴尬冲刷得一干二净,冉晓月没再说话。下午下班时,她最后一个离开。经过林老师办公桌旁,突然发现自己买的一本失踪已久的散文集。捧着书,她有些瞧不起这些“道貌岸然”的同事,把别人东西一声不吭地拿走,还大言不惭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不是偷又是什么?

一回家,冉晓月就气冲冲地把这事告诉了父母,冉强训斥女儿:“你就能肯定那书是你的?你老念叨小偷好,听得我直冒火,这种不分原则的宽容和善良,迟早要吃大亏!”冉晓月反驳道:“小偷能把东西还回来,说明他还是善良的。爸,你不是总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见女儿像着了迷似的替小偷说话,徐惠听不下去了,嘲讽女儿道:“照这么说,你是不是该写封感谢信表扬他一下呀?”

见父母都责备自己,冉晓月烦躁地钻进房间上网。被倾诉、发泄的欲望围绕着,她只觉不吐不快。郁闷的同时,她还有些迷惘――难道大家说的是对的吗?自己真是傻吗?冉晓月跑到经常泡的论坛发了个帖子,想让网友们帮忙分析。

在帖子里,她简单说了被盗经过,并写道:“……拿到证件那一刻,我很感动。我知道这么做他需要很大勇气……”最后,她还加上给小偷的话,“这是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如果可能,我愿意认识你,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小偷意外出现,女教师屡屡上当

冉晓月没想到,帖子发出没几天,就有几十个网友回帖,绝大多数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一天晚上,冉晓月把母亲叫来看自己的帖子和回帖,还得意地说:“你们总说我不对,看,这么多人支持我……”

之后,冉晓月天天一回家就打开电脑上论坛,她陷入了自己营造的幻想里:这小偷可能有什么难处,说不定能发现她的帖子,没准还能把她心爱的手机还给她……

没想到,半个月后,奇迹竟真的出现了。

一个网名叫“偷心的人”在论坛上给冉晓月发站内短信,说自己是偷她东西的人,看了信感触很深,想和她见一面。

冉晓月一连看了好几遍短信,又高兴又害怕,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但好奇心还是让她回复了论坛短信。互发几次短信后,冉晓月知道了他真名叫毛平,28岁,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打工。她决定和这个“善良”的小偷见一面。很快,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8月5日,在一家咖啡馆里,两人见面了。毛平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小偷。聊了一会,他掏出一部手机递过来,冉晓月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手机吗?

原来,毛平老家在陕北农村,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只身来西安打工。两个月前,他得知父亲患上了尿毒症,拿出仅有的2万元积蓄,把父亲接到西安的大医院住院治疗。不到两个月,钱就快花完了,于是他跑到闹市区,生平第一次将手伸向别人的包……

那晚,两人聊了很久。临别时,毛平愧疚地对冉晓月说:“对不起,那500元我给我爸交药费了,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冉晓月赶紧说:“算了,钱我不要了。以后你千万别再去偷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以后,冉晓月经常在网上遇到毛平。两人一聊就聊很长时间,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而这些事,她因为怕父母担心,一直瞒着。

8月底的一天,冉晓月突然接到毛平电话。他声音很反常,没说两句就哽咽了:“我爸,他快不行了……”

得知毛平父亲病危没钱抢救,冉晓月安慰了几句,就四处张罗着筹钱。她取出自己的3000元存款,又找同事借了2000元,匆匆赶到医院门口。接了冉晓月的钱,毛乎感激得差点给她跪下,还承诺半年内一定还钱。见毛平急急跑进医院,冉晓月本想跟着进去,又怕给他添乱,就走了。

一下子把私房钱全取了,还欠了同事的钱,可冉晓月并不后悔,她觉得自己的钱用到了刀刃上,至少救了一位老人的命。她相信毛平会及时把钱还她,就当变相存钱吧,她安慰自己。

深陷人质情结,过分善良是病态

转眼到了年末。11月28日下午,一个自称毛平同事叫张强的人找到冉晓月,说毛平出事了。冉晓月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张强说,昨天上午毛平被警察带走了,说是涉嫌盗窃,临走时,毛平让张强来找她……

冉晓月脑子一片空白。这时,张强当着她的面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证实了毛平已被送到看守所。之后,两人跑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咨询这事。律师说,可以争取取保候审,但至少要交3万元保证金。张强为难地对冉晓月说:“我手头钱也不多,只能拿出1万元,还差2万元怎么办?”

冉晓月咬着嘴唇考虑了半天,终于横下心对张强说:“剩下2万元我先去借……”

回家路上,冉晓月想了无数办法,可都不合适,只能找父母借了。一进门,冉晓月就骗父母说自己好朋友出了车祸,急需钱抢救。妈妈见她急得直哭,就拿出家里的存折……

11月30日上午,冉晓月看着张强带着s万元现金进了律师事务所,之后拿出几张盖着公章的材料交给她,让她好好保管,说如果不出意外,毛平过几天就会出来……

焦急等待中,半个月过去了,事情变得不对劲了:张强的手机变成了空号。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冉晓月又到

论坛给毛平发站内消息,可都如石沉大海。

挨到12月26日,她跑到那家律师事务所打听,得到的答复是根本没有受理过这案子!

冉晓月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冉晓月感到浑身发软。她仔细回忆前后发生的事,这才意识到毛平一直在骗自己:她没去过他所谓的公司,更没见过他患病的父亲,却傻乎乎地为他掏出了近s万元。冉晓月觉得头都快裂开了,恍恍惚惚地在马路上走着,直到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她眼前一黑……

醒来时,冉晓月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她哭着把一切告诉了父母。徐惠看着弱的女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冉强气得当即心脏病发作,也住进了医院。

姑姑冉巧丽刚好从美国回来探亲,得知这事,来医院探望父女俩。听了事情经过,她一脸严肃地说:“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晓月肯定是有心理问题了,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俗称人质情结……”冉巧丽早年是西安一家医院的大夫,后来移民美国,在洛杉矶开了家心理诊所。

这时见大家一脸迷惑,她解释道:“1973年,两名罪犯抢劫了斯德哥尔摩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他们挟持了4名银行职员,在与警方僵持了130个小时后被捕。然而,之后,4名人质拒绝指控绑匪,甚至为他们筹措辩护资金,其中一名女人质竟然还爱上其中一名劫匪,并与其订婚……”

“天哪,这些人疯了吗?”徐惠很是不解。

“后来,警方找来心理学家,得出结论,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条脆弱的底线。当你遇上一个杀手,你会把自己的生命权托付给他,到最后,你每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会觉得是杀手对你的慈悲,恐惧会渐渐转化为感激甚至崇拜。”

“我还是不明白,晓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她又没被劫持过。”徐惠问。

“晓月是个善良单纯,又懂得宽容的孩子。正是她无原则的善良和宽容,造成了今天的结果。在这个充满风险的社会,适当妥协是成熟的标志,而过分的妥协只能让人受伤。拿晓月给小偷写感谢信来说,小偷把钱物偷走,再把用不着的证件送回来,类似于先给人一巴掌,再给颗糖安抚,而这颗糖蒙蔽了晓月。过分善良也是种病态,它会使人忽略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只知道一味忍让……”

2007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和姑姑长谈后,冉晓月试着让自己清醒起来,在理智的分析中找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