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恐惧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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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的无意义

郭亚楠［山西吕梁］

有个词叫毛骨悚然，有个词叫心惊胆战。我想，最令人恐惧的事就是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东西。

我怕自己长胖跟男生站在一起不搭配，怕鼻子下面“生不逢时”地长出一颗青春痘，怕朋友总是跟我唠叨一些她庸俗恶心的风流事，怕同桌放纵我的橡皮在悄无声息中随笤帚“私奔”，怕周董突然有一天老得不能继续跳舞也不能再发新专辑。我怕的东西很多，但怕并不等于恐惧。

青春是存在于日复一日当中的，那些沉默的时间就像是手机“度年如秒”的话费，揪心得很俗气。上课的时候我经常手里攥着表，指针转动刻出来一笔一画清晰的震动，随着骨头血液传送到心脏，气势汹汹。我想到我的年华就心疼。17岁的时候我竟然还安然得像个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乖乖地将大把大把时间送出，不留任何痕

迹。我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我还特别年轻。我似乎是在怕什么，或许有一天走出世界，回头一看过去全都是三点一线的空白，走了十多年或者二十年，还是没能走出三角贸易的资本主义范围。

有时候我觉得我跟迈克尔・杰克逊在某种意义上特别相似，比如我们总是义无反顾地为了外表折腾自己，还有我们有最遥远缥缈而又自命不凡的理想，还有我们总是想从骨子里彻底拔掉自己的命运，还有其实我们都特别善良。我觉得他一定很恐惧死亡。记得那会儿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心疼了好久。只不过是为自己心疼。他的年华已然被打上了奖项，是那种不会随死亡被火葬的奖项。我想等我过我的节日时，是不是也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然后有无数陌生人为我歌功颂德祈祷默哀？想着想着，我还是觉得自己特别年轻。

我突然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恐惧的人。生命才刚开始发育就恐惧着它将老去。

我曾想过要留下什么东西。只不过每年写的日记回头一看就迫不及待想要扔进火坑。空间相册里的照片大多是当年一张一张精心挑选传上去的，结果还是在某个心血来潮时统统删掉。我的观念走得甚至比时代还快，网名换的频率甚至比女人们换衣服的次数还快。既然不走寻常路，又怎么要发寻常财，看寻常电影，过寻常生活，葬寻常生命，恐惧寻常理念呢？

我总是满脸沧桑的想念，其实是在很认真地对待每一个镜头。听我的心跳，它跳的时候散发的忠心是可以抽空氧气的。亲爱的，明白？

恐惧。Oh no,I can go without a trace,but I will go extraordinary.（我可以走得毫无痕迹,但我要走得非比寻常。）

明天

支 茵［河北衡水］

黑暗从四周袭来，安静而神秘。

萧冉蜷缩在床上，躲在棉被里干瘦的身躯瑟瑟发抖。她微微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她感到自己被黑暗紧紧裹挟，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安全感，紧紧绷着的心渐渐松弛了下来，耳边不再是自己急促的心跳。黑暗的房间仿佛是一个空洞的容器，一切声音、器物和时间似乎都被吞噬，只有无尽的恐慌肆意蔓延。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仅仅是前一秒

的事情，亦或许，那仅仅是一场梦。天，多么希望仅仅只是一场梦啊。萧冉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了那一辈子不愿再记起的一幕，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在胸腔中涌动。

那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中午，天异常燥热，太阳明晃晃的，让人徒生恨意。萧冉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子的正中央，脸上有干涸的泪痕，身后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前方的办公桌坐着的是教育处主任，自己的班主任。

“主任，能不能在给冉冉一次机会？她还小，不懂事……”是爸爸的声音，低沉地压抑着，带着一丝颤抖。

“家长的心情学校理解，但是纪律就是纪律，这个不能变啊。”教育处主任打断了爸爸的话，声调还像往常一样高低顿挫，貌似通情达理的言语中透着一种冷漠。

萧冉忽然感到很冷，黏稠的汗液好像在背上结成了霜。

班主任沉默不语，低头在冲着地面思索什么。萧冉盯着他，眼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她恨他。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主任，我们班有俩搞对象的，您看怎么处理？”――便让她承受这种痛，她知道等待她的只有一个下场。对，就是被开除。

“主任……”

她漠然地站在那，再也听不见耳旁的声音，只感觉到自己疲惫麻木的身躯上顶着一个胀痛的脑袋。一切辩解都是那么软弱无力。她曾经以为的爱情竟以这种结局收尾，可笑。

她企图摆脱、逃避这种落魄尴尬的情景，她想让时光倒流，她想不要遇见那个男孩子，她想……可是一切无从改变。

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恐慌，她害怕明天到来，她脆弱的双眼害怕再见到那明晃晃的光。

但是“明天”还是来了，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收拾好行李，和父母办理好手续走到校门口的。她只知道自己身体里仅剩一丝力气去逃离这个给予自己耻辱的地方。

“萧冉！”身后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原来是自己的同学。他们跑过来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保重。”好有重量的两个字，好有重量的拥抱。萧冉在使自己站稳的瞬间，哭了。同时她也感到有一滴热泪顺着自己的后脖颈滑了下去……

原来在“明天”依旧会有温情，或许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保重，萧冉，明天的路还长，好好走下去。”

“嗯，会的……”伴着热泪，萧冉呢喃着。

恐惧

王泽林［河南洛阳］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睡与醒的边缘徘徊，火车终于在早上六点十三分到达了北京西站。乘客们你挤我推地将自己的行李从物品摆放架上取下来，我因身材瘦小被挤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行李箱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不同腔调打电话的声音以及各种分辨不出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出站的地下通道。因为我是第一次来北京，所以对通道的出口没有一点概念和方向，在经过长时间的周折依然没有找到出口之后，我的脸上在寒冷的冬天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背部的内衣也被浸湿。我因胆怯以及说话带有浓厚的方言而不敢启齿询问他人，只能慌张地跟随着身旁的人群。在经过迷宫式的绕转之后，我终于站在了北京西站的出口处，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我的脖颈处灌进我的全身，看着不远处一排排的高大建筑物和不曾见过的宽敞马路以及高架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陌生与冰冷。

我给中介打了电话，按照他们的地址乘坐公交车。虽然我非常确定这辆车就是中介所说的675路公交车，但我还是向售票员确认了一下。

她停止了当下的动作，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露出很厌恶的表情说：“你们这些外地人啊，坐车之前都不长眼睛好好看看车吗？终点站就是你要到的地方。”

我还是笑着轻声地对她说了声：“谢谢。”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委屈，眼角刚泛起的热泪被我迅速地抹掉了。

从小我在父母眼里一直都是一个特别独立的孩子。可是再独立的孩子，当他第一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第一次去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置身于冷若冰霜的人群中时，他的内心还是会充满恐惧的吧？这种恐惧所牵扯出的痛楚总会让我黯然落泪不知所措。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之后，我与我的留学顾问见了面，她带领我进入了一座高楼大厦。她一路上都在笑着与我交谈，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与她的交谈上面，而是不停地看着身旁的环境，用力记住标志性的招牌，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上当受骗之后不出任何差错地逃走。尽管我早已将他们公司的资料备份了一份给父母，但当时内心所有的恐惧不得不让我提高警惕。

到他们办公室的时候，我拘谨地站在门口，她示意我进去，于是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她用一次性纸杯子给我倒了水，我礼貌性地跟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她笑着坐了下来，顺势指着旁边的人说：“他们都是来签合同的。”我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孩子站在旁边，大人严肃地看着合同书，不懂的地方还在不停地询问。

而我是一个人。

签合同的时候，我内心一直在恐惧是否会被骗，因为要先交一半的中介费，5000元。于是我很认真地看完了它，虽然在签字的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等我签完之后，我才觉得上面有很多不利的地方。我知道是当时的恐惧完全覆盖了我的内心。

我希望有一天，不论遇见什么事我都可以得心应手地处理，不论遇见什么人我都可以运用恰当的表情和语气与他们交谈，不论到什么地方我都可以骄傲地站在人群中闪耀自己的强大与自信。我想有一天，我终将会抛弃自身的懦弱和恐惧，变成与此时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与你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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