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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已逝猫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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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直在寻找那个“人”。

在大多时候,四过着正常的生活,他排列着文字,看着它们变成铅字,换来一沓沓粉红色的钞票,即使他们始终怀揣着那个与生俱来的执念。

少年四爱读书,也爱写文章,她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称赞声,却讶异地发现他并不理解别人眼中的自己。他记得幼时学过一篇古文,里面有一个鼓琴的伯牙和一个听琴的子期,在故事里,子期总是能听出伯牙在想的是山水树木抑或今晚该吃什么,以至于伯牙在子期死后再也不鼓琴了,四也很想遇到他的子期,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的逝去停下手中的笔。

于是,四写高山,心里只想着高山,收获了别人夸赞他寓情于景志在迎难而上;四写江河,听到了别人夸赞他托物言志心愿以柔克刚;四什么都不写交了白稿,得到头版头条的荣耀,言他用沉默向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宣战,四突然欲哭无言,于是退回了那个给他无数美好幻想的书海。

四读到了《半生缘》,里面的曼贞给世钧写了一封信,说:“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四还读到那个爱哭鼻子的青衫司马,他甚至到田间地头读诗给老奶奶听,但终其一生也许也没遇到他的子期,四很理解他为什么哭了,毕竟他见到了另一个会鼓琴的女伯牙,体验了一次子期的快乐,同时,四决心要笔耕不缀,他相信用白居易的法子总能逮到他的子期。

四开始在创作的空闲各地寻访。起先,四去拜访声名远扬的学者,四说“我想要写一个关于知己的故事,是那种一个人死后另一个人能甘心放弃事业的知己。”学者听了,颔首轻笑:“我懂,觉得国家不够重视你的才华,想暗示怀才不遇。其实以你的资历,省作协简直不在话下,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四连连摇头,解释自己只是想和他谈谈文学,想寻找子期一样的知己,然后落荒而逃。学者不以为然,反而宣扬四的不慕名利,让大家共同学习她“清清白白写人生”的思想,使四名气更盛,信件像雪片般涌向四,有诉衷肠的,有攀关系的,就是没有懂他的知己。

失望的四转而到俗世寻觅。他走到广场,大声朗读者他关于知己的故事。果然,人群被他迅速吸引,但后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音乐响起,大妈们偏偏起舞,将四的声音淹没在空气里。四又到了超市,在入口大声读者关于知己的故事,慕名而来要这个知名作家指点的人们闻风而来,边听边鼓掌,感动于四蕴含的深切寓意。有人说:“写得太好了!知己难遇,多么像人类孤独的在宇宙找寻智慧生物的场景!”据说还有科幻片导演意欲改编为电影。

四终于倦了,他觉得自己比哭鼻子的白居易还可怜,因为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解读为别有深意,他甚至名满天下,却等不到子期一样的知己。四疲惫的存活着,被岁月磨出了一脸沧桑,他老了,而人们终是厌了他行为艺术般的奇怪举止,转而崇拜新锐作家“五”,他的奇思妙想远远超过糟老头子四。

又是平凡的一天,四坐着轮椅在小区遛弯,忽而看到路旁一个静坐的青年,模样像极了年少的样子,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对青年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猫子,怎么,有事吗?”“你好,我叫四,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给你讲几个故事。”“哦。”“等等,猫子,这个名字不好,我大半生都被人所误解,叫你“人”好不好?”“哦。”

四开始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絮絮讲着故事,他先讲了《山》,猫子面色平淡;他又讲了《江河》猫子神色呆滞;当他讲完《知己》的时候,他发现青年已然进入梦乡。“人、人!醒醒!”“喂!你这个老头子四,你知不知道我有起床气的!再说了,你的故事我听了,不就是你喜欢山,你欣赏水,你想找个懂你的知己吗?真无聊!喂,你哭什么,我可没推你啊!”老头四像那个白居易一样哭了,眼泪沿着一道道皱纹艰难地向下爬。“终于,我找到了知己!对,我只是喜欢山,欣赏水,想要一个知己!并没有什么更深更乌七八糟的寓意!年轻人,谢谢你!这么多年。我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子期!不!是猫子。伯牙有子期,我有猫子,倒也不枉此生了!”

猫子懒洋洋地笑了,看着面前这个手舞足蹈的老头子,推着他的轮椅,说:“既然你说我们是知己,那,我也给你这个老头子四讲讲我的故事作为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