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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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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倪佳能骑着他那辆跑车,缓缓地驶进小区,蔫头耷脑地打开自家的大门。

倪佳能正要往自己的书房走,爸爸突然从卧室里冒出来,问:“佳能回来啦?”

“嗯。”佳能懒懒地应一声,继续往书房走去。

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今天是怎么啦,能能?爸爸才从广州回来,你就不能跟爸爸说点什么吗?”

爸爸走到客厅,在沙发前站定,向他招招手:“来,陪我坐坐。”

倪佳能说:“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是说刚刚搞完期中考试吗?怎么就有很多作业?”爸爸依旧关心地说,“先把作业放放。来,陪爸爸坐坐,跟爸爸说说你这次考试的情况,这一次,应该有较大的进步吧?”

倪佳能脸上笼上一层阴云,他无奈地退回来,一屁股坐到沙发里,闷声不响。

爸爸把手一伸:“来,给我看看吧。”

倪佳能问:“看什么?”

爸爸说:“还能看什么?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呀。”

倪佳能漠然地说:“试卷还没评出来呢。”

爸爸说:“不可能吧!你妈三天前跟我打电话时就说你们考完了,怎么今天还没评完卷子?”

倪佳能不耐烦地说:“我说没评出来就是没评出来。”说完,把脸一扭,看着墙上的挂钟。“待会儿六点,我跟同学约好了,要去踢足球。”他回头看着爸爸,希望爸爸能放他进书房。

爸爸自言自语地说:“卷子怎么还没评出来呢?都考完两天了,往常总是考完一天,成绩就出来了,要不,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问问?”爸爸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倪佳能把书包往茶几上一摔:“别打啦,在书包里,你们自己看。”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往书房里跑去。

2

倪佳能把书房的门猛地一碰,把爸爸妈妈关在了门外。

妈妈在那里直嘀咕:“宝贝儿子今儿怎么啦?不就问问成绩吗?出来了就出来了,怎么一会儿说没出来,一会儿又摔书包?”妈妈歉疚地看一眼爸爸,“他也不知道,你这当爸的,大老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书房里没有一丝儿动静。

妈妈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唠叨,不过这会儿,她把声音提高了些:“知道么?能能,你爸这次回来,是专门给你过生日的,今天,你满17岁了,明年的今天,你就是成年人啦!”

妈妈说这些的时候,爸爸正在翻倪佳能的书包。

妈妈依旧在大声地说:“你爸他们公司的老总说,他们公司急需电脑编程人员,老总要你爸问你,对电脑编程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的话,老总会给你留个这样的岗位……”

这时,爸爸已经翻到佳能的成绩单,他一边看,一边铁青了脸。爸爸打断妈妈的话:“别说了,你还能指望他?”

妈妈诧异地看了看书房的门,又望了望佳能的爸爸:“怎么啦,你?”

“你自己看吧!”爸爸生气地把一张纸往妈妈面前一摔,“你看了,就知道你儿子成天在学校干什么!”

3

书房内,神情沮丧的倪佳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隔着门缝,他听到爸爸生气的说话声,心情糟糕透了。他坐起身来,看见放在书桌上的那把宜兴茶壶,茶壶是弥勒佛的造型,那尊弥勒佛正裂开嘴,看着他笑呢。倪佳能低声吼叫道:“笑笑笑,笑你妈个鬼!”

可是,倪佳能越是烦,弥勒佛越是笑,而且那把茶壶居然在他面前幻化成一尊活生生的弥勒,弥勒佛裂开大嘴,哈哈哈地笑着,像是在嘲笑佳能的无奈。

“我叫你笑,我叫你笑!”倪佳能气得七孔冒烟,他举起右手,一巴掌朝书桌上的弥勒佛扫去,弥勒佛的笑声立刻在地板上变成一声尖利的脆响。

4

霎时,书房里和客厅里都变得死一般寂静。

客厅里,佳能的妈妈脸朝着书房,用惊恐的声音问道:“你干什么,佳能?”

爸爸脸上掩饰不住怒气:“他还能干什么?他只会撒野!”

妈妈走到茶几旁边,拾起爸爸摔下来的那张纸,一边看,一边叹息着说:“唉,还撒什么野呢?你看你,语文,89;数学,71;外语,78;物理,57;化学,52;生物,31……”她抬起头来,又十分失望,“能能,你这……只有三科及了格呀?”

“哪有三科及格了?”爸爸说,“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考试,语数外三门,每门总分150分吗?得90才及格呢!”

妈妈有些惊讶:“那就是说,一科都没及格?”

“你说呢?”当爸爸的,气还没顺呢。

“可是……可是……我们能能……”妈妈小心地选择着措辞,“我们能能,还当着班干部呢,不是说,要成绩优秀的学生,才能当干部吗?怎么我们能能……”

“你呀!”爸爸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的宝贝儿子当的学习委员啊?他当的是体育委员,只要四肢发达,不必脑袋瓜聪明!”

妈妈不安地把围裙系到腰上,又解了下来,解下来后又系到腰上:“怎么学成这样呢?上个学期,不都还有语文和化学及格了吗?怎么现在,一科都没及格呢?能能――”妈妈大声地叫着,“能能你出来,出来跟我们说说,这次考试,怎么考得这样差!”

书房里没有动静,客厅里也没有声音。

妈妈跑过去敲门:“能能你出来,你赶快出来!”

书房内外出现了对峙。

爸爸本来是忍住的,这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倪佳能,没听见你妈在叫你吗?你出不出来?”

书房里依旧没有动静。

爸爸气急败坏地数落着:“看到你今天这副熊样,我就知道准没好事,我很奇怪,今天,你怎么没向我要生日礼物呢?原来,期中考试考了个稀巴烂!”

妈妈在不住地敲门。

爸爸还在数落:“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的心,都丢到球场上去了,可是,如果你能踢出个什么名堂来也行啊,我知道,你那双脚,一定是双臭脚,你足球射门,常常满天飞!”

妈妈敲不开能能的门,从书房门口退回来,喃喃地说:“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只考了这么点分,你们公司,怎么会要这样的人呢,唉……”

妈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眼睛,嘤嘤地哭起来。

爸爸在客厅里焦急地踱着。他踱到书房门口,终于又忍不住吼了起来:“浑小子,有种的,你给老子出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妈妈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爸爸在书房门口顿了两下脚,突然飞起一脚朝书房门踹去,房门咣啷一声被撞开了。

就在爸爸一愣神的当儿,倪佳能从书房里冲出来,打开客厅大门,几步窜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大门外。

5

倪佳能骑着车在大街上穿行,人流和车流一会儿把他淹没,一会儿又把他露了出来。不一会,他来到一座绿树环合的小楼前。

倪佳能敲门进了屋,门里是两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看上去,两位老人穿戴齐整,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看到倪佳能进来,很是惊讶。

奶奶问:“小能,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正要到你们家去呢,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你爸爸都从广州回来给你过生日……”

爷爷把手一抬,制止了奶奶的唠叨:“别说了,我知道,他在家,肯定跟他爸干了仗,我猜猜,一定是因为学习成绩的事。”

倪佳能的眼睛倏地一亮:“您怎么知道的?他们……给您打电话了?”

“还用打电话吗?”爷爷说,“只要看看你这一脸的愁云,还用得着他们给我打电话?”

就在这时,大门咚咚地敲响了。

奶奶说:“一定是你爸爸妈妈找来了。”

倪佳能说:“他们才不会来找我呢。”

奶奶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爸爸妈妈呢?”

爷爷也说:“如果他们不把你当回事,你爸能从广州专程赶回来给你过生日吗?”

爷爷示意奶奶去开门。没想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是倪佳能的班主任刘老师。

6

奶奶惊讶地说:“哟,是刘老师!您好!”

刘老师笑笑:“佳能的爸爸不是从广州回来了吗?我怕他们两父子发生冲突,想先给您吹吹风,免得引起什么不愉快。”

爷爷握了握刘老师的手,说:“我知道了,准是我们家小能,这回考试没考好。”

倪佳能把整个身子往沙发里一丢,脸望着一边,拧着脖子说:“我决定,不读书了!”

刘老师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因为一两次考试没考好就不读书了呢?”

倪佳能说:“我这回考试的确考得太差,生物才得了31分,连我的强项语文,这次也挂了红灯,差一分才及格,我还有什么希望?”

刘老师说:“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呗。”

倪佳能说:“我爸妈都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还是别再给他们丢人现眼了吧,我出去打工去,我相信,我能自己养活自己!”说完,倪佳能两手捧着头,呜呜地哭起来,“我这辈子……算完了,我还有什么……希望啊……”

刘老师也很难过,等到倪佳能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才问他:“你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吗?”

倪佳能抬起头:“不是,我小学时成绩不错的,还拿回过好几张奖状呢。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了初中,成绩就一天不如一天。我爸妈老说我没用,说我笨。唉,也许我真的很笨。到了高中,我觉得,我好无能,什么科目都学不好,除了足球,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客厅里一阵沉寂。

一会儿,刘老师说:“我知道,你不笨,如果真的笨,你小学就不会得奖,你一定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学习上碰了壁,心理又没得到及时的调整,久而久之,成了恶性循环……”

倪佳能无助地看着刘老师。

刘老师问爷爷:“您家的电视能放光碟吗?”

爷爷说:“能。”

刘老师对倪佳能说:“我们来看个短片吧,兴许会对你有点儿启发。”

倪佳能顺从地点点头。

7

爷爷打开影碟机,刘老师放进光碟。画面上出现一个水缸,水缸里有一条大鱼。一人用透明玻璃把水缸从中间隔开,另一边放进几条小鱼。大鱼拼命地想冲过去吃小鱼,结果碰了壁。

大鱼反复地冲,反复地碰壁,最后碰得头部流血,嘴唇肿起老高。

过了一段时间,那人悄悄地把那块隔着的玻璃拿开,让小鱼游到大鱼的嘴边,奇怪的是,大鱼对游到嘴边的美食竟然不敢张嘴了。

8

刘老师关上电视,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倪佳能,想想看,你是不是有点像这条大鱼?”

倪佳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轻轻地点点头。

刘老师继续说:“当时在初中,你第一次碰壁的时候,如果不产生畏惧心理,一直不停地努力下去,你的成绩,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

“唉!”爷爷长叹一声,“小能上初中的时候,他爸正在重新创业,我还没退休,谁管他啊,他目前这个样,我们家长是有责任的。”

刘老师对倪佳能说:“谁说你不行呢?其实,人的智力差异是不大的,只要你不停地努力,只要你经常想想自己亲人的期待,只要你扬起自信的风帆,你就一定能顺利地到达理想的彼岸!”

倪佳能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的嘴角渐渐地变成一弯上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