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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人把手伸出来,另一个人把它紧紧握住,这就是爱情。他曾经高瞻远瞩的,他曾经苦苦寻觅的,到头来都抵不过这一份平常。
2005年春
她走的那一天,他看上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是装作饶有趣味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往行李箱里仓促地塞衣服,好像她只是作一次短暂的远足,而不是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她忽然说:“这几张合影怎么办?”合影上的他和她相拥而笑,仿佛天长地久触手可及。而如今,这纸上的欢笑不过是一场爱情的挽歌而已,曲终人散已不由人说。他起身走过去,默默地用剪刀,沿着两个人相拥的界线仔细剪去,就连那只放在她肩上的手都不放过。于是,他和她便从此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隔着天涯海角今生今世。
她拿着行李箱和那几张残缺的合影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再回头看看这个她曾经住过的房子,和那个她曾经希望今生今世都要爱着自己的男人。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恋爱中的两个人最先说出对不起的那一个,肯定是胜者。他无语,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开始慢慢凝聚成绝望,但只能无力地看着她怀揣另一个男人的船票从自己的视线里踉跄逃离。
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狠狠地把他的心碾成一片铁马冰河,他仰靠在沙发上,过往的缱绻和现实的无情紧紧纠缠,像不停翻滚的巨浪,将他吞下去又吐出来反复折磨。她走了,他该怎么办?
一个人住,房子终于冷清下来,他暗暗自嘲终于可以把自己交给文字了。而不像早先,他总是要陪着她一起看碟,总是要看到很晚。他想,他和她看过的碟片如果摞在一起会有多高呢?那时候她总是会指着剧中那些痴情的男人说:“猪头,你要和他一样!今生今世都要爱着我!”他不习惯用嘴巴盟誓,但在心底总会暗暗承诺。
曾经,她是那么地欣赏他,为做他文字的第一个读者而自豪,并且会为那些美妙得一塌糊涂的文字而激动上半天,但后来,她也就见惯不惊了。有一回,他陪她到一个朋友家做客,酒足饭饱后回来,她却一声不吭,似乎叽叽喳喳的习惯一下子就改了。但他知道人与人之间就怕比较,一比较他的小居室就相形见绌了,而他这个人也就原形毕露了。后来,他风风火火的才情便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而现在,他就像个得道的高僧,终于可以长久地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津津有味地把一些聊以的文字送到某个网络论坛上,每晚都乐此不疲,直到2005年夏天的第一只蚊子在电脑屏幕前嗡嗡飞过,他才从春天的故事中悄然惊醒。
2005年夏
他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快乐,他的文字常常被挂在一个网络论坛的最上端供人评说,一时跟帖者如云。而在如云的跟帖者中,她是最特别的一个,至少他认为她最特别。
当他在帖子里自鸣得意时,她总是泼他几桶冷水狠狠打击一下,而当他被人群攻时,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帮他解围。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他觉得和她十分默契,像是一对老朋友,他就在她的邮箱里留下QQ号,并且留言:“有空狠狠聊!”
后来,他就和她狠狠地聊上了,聊文字聊音乐,聊工作聊生活,就是不聊各自的感情。他不说她也不说,似乎都是在心照不宣地迟疑着,或者都是在等待对方的主动。
有一次,她在QQ上忽然要了他的手机号码,打过来说:“我以前的男朋友刚才打电话给我了。”他一愣,随即回答:“那是好事情,有时候好汉也要吃回头草的。”她听了轻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刚和他分手那阵子,我真的是伤心欲绝,我怎么哀求他都没有用。可今天,当他求我原谅时,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忽然怀疑我们真的相爱过吗?”他听她一口气说完,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和她终于未能免俗,还是见面了。他出差途经她的城市时,约她一起喝茶。她刚踏进茶室,他就感觉是她,她穿得很普通一点也不夸张,笑容却格外明媚,似乎把室外的阳光也一起带了进来,照得他眼睛一闪一闪的。她把这种笑容保持到坐在他的对面,他就有些不自在。他和她面对面的交谈反而没有QQ上那么随意了,都有些矜持。还没有续几次杯,他就讪讪地告辞,转身之前,他礼貌地说:“有空到我的城市坐坐。”
最热的时候,她真来了,他带她到一座很有年头的庙宇拜佛。在大殿的佛像前,她虔诚地下跪,同时下跪的还有他无法得知的心愿。她回过头来问:“你有什么心愿?”他想了想就答:“天上掉钞票,当然掉美女也行。”她就嗔怪他一点也不严肃。
出了庙宇,她忽然牵住他的手说:“我们合影吧?”他悚然呆住,那些春天里合影的碎片此刻便像幽灵一样跑出来,吞噬着他的勇气,他的心情随即低落,于是回答:“我不想合影!”她的脸立刻就红了,也不再说话。她走的时候说再见,把“再见”两个字说得狠狠的,好像有仇一般。
整个夏天,他在那个论坛上发了很多帖,但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过她跟帖了。有一回,他读《红楼梦》,忽然想起她说过最喜欢探春了,于是发一则短信给她:“如果在今天,那么探春肯定是一名优秀的公务员。”过了半天,她才回复:“你是谁?”“对不起,我发错了。”他怔忡了好一会儿。
2005年秋
他忽然想换个环境换个活法,公司刚好要派人到一个北方城市做房地产项目,没有多少人愿意离乡背井,他却毛遂自荐。
在那个北方城市的秋季房交会上,他作为新地产项目开发公司的代表做了简短的发言,在一阵如潮的掌声中,他抬头致谢,目光只是在人群中不经意地划了个圈,就圈到了她。他的目光就再也舍不得从她的身上移开,直到她觉察出异样,他的目光才作片刻地游离。
终于,她向他走来,粲然一笑:“您的发言很精彩,请多多指教。”而后递上一张名片,他盯着这张名片,他想他肯定不会轻易丢掉它的。
那以后陌生城市的夜晚就有了隐约的期待。她主动约他,请他吃本地的特色菜,特色菜真是有特色,不管有没有别的味道,至少是很辣,对于习惯了南方甜淡口味的他来说,实在是受不了。她却问:“味道还不错吧?”一脸好客的真诚。他不忍揶揄,只好用大口大口地吞咽来表达淋漓的欢畅,而趁她上盥洗间之时,再大口大口地喝白开水。她还不停地跟他干杯,他想,北方的女子真有酒量。
终于喝多了,醉意朦胧中,他隐约听见自己说:“我来买单,我不习惯让女孩破费。”后来,他的记忆就被一阵持久而广袤的头痛所淹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他的头还是有点痛,好不容易才记得昨晚是和谁在一起的,于是拨电话给她:“今晚我请你。”语气不容置疑。
放下电话,他推开窗,秋天的太阳高而远,不甚热烈,却同样灿烂。
晚上吃完饭,就去蹦迪。在聒噪而又提神的乐声中,她完全舒展,用一种让他完全陌生的肢体语言在人群中怒放,双手旁若无人地在空中来回恣意地摇摆,像是两扇令旗,吸引着他的目光。在乍明乍暗的光线里,他喊她的名字,她就贴在他的耳边问:“你说什么?”“我说你很性感!”她听了,就笑了,样子很妩媚。他不禁心动,双手就适时地划了过去,环绕着她的腰,在她的耳边说:“我这样会不会被别的男人一顿?”
曲终人散,似乎意犹未尽,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去哪去哪?”他知道今夜的她一定可以为他彻底地盛开。可他却把她送回了家,只是说:“早点休息,我们公司的广告肯定会让你的。”他一直保存着她的名片,他知道她的处境,一个小广告公司刚起步甚是艰难。但他始终没有告诉她,她长得和一个人很像,不过是像春天的她还是夏天的她?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恍惚了。
2005年冬
他无意中看到一则娱乐新闻,说陈红和吴君如,一个是电影《无极》导演的夫人,另一个是《如果・爱》导演的太太,为了各自夫君的票房,竟扳下脸来,彼此奚落。
名人的唾沫星子都是娱乐新闻另起一行大书特书的花絮,但八卦的字里行间却有一种夫唱妇随相濡以沫的味道,力透纸背令人动容,他忽然就迫切地想感受这种味道。于是,在瑟瑟的寒冬中他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他想起夏天的时候,同事介绍过的一个女孩。
那一天,同事说介绍个女孩给你认识一下,于是在KTV的包厢里他就看到了她,她衣着如常,笑容也是淡而轻的,甚至有些未经涉世的忸怩。轮到她唱歌了,她拿着话筒踌躇了好半天,还是没敢唱出声音。当时,他打量了她好几眼,用一种玩世不恭甚至略带傲慢的眼神,他为自己沦为一场俗气的相亲的男主角而自怨自艾。但散场的时候,出于礼貌,他和她还是交换了手机号码。
他在那个北方城市的时候,她常常会发来短信:“天气转凉了,保暖,保重。”偶尔,他也会在无聊的晚上打电话给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时很冷场没有话说,她就在电话那边叫他唱歌,他就在这边猛吼。吼完之后,他放下电话,坐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觉得通体舒畅,一天工作的压力便被尽数抖落。他就想起那天在KTV唱歌的时候,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仿佛自己就是黑暗的一部分,眼睛却始终炯炯地盯着他。
回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去找她,她在一家幼儿园做老师。隔着教室的玻璃,他看到她正在教一群可爱的小朋友做手工,举手投足间毫无他印象中的忸怩,她在自己的天地里游刃有余魅力非凡。她对他突然的造访有些手足无措,显然没有心理准备。
他的新工作不算太忙碌,就有时间常常去看她教孩子,一看就是老半天。
她请他到家里吃饭,她的父母总是摆上一大桌子的菜款待他,嘴上还不停地唠叨:“一个人没得吃,就到我家吃啊。”他听了,就赶紧把自己的脸埋进火锅热气腾腾的雾里,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想起大学毕业后一个人留在这个城市中的种种不易。
后来,他想把自己的小居室卖了,再买个大一点的,说结婚以后让她住得体面一点。她却劝他:“买了大房子,每个月就要供房贷,会很累的,等以后再说吧。”他望着她,忽然想起那则娱乐新闻。其实,一个人把手伸出来,另一个人把它紧紧握住,这就是爱情。他曾经高瞻远瞩的,他曾经苦苦寻觅的,到头来都抵不过这一份平常。平常自有恒久的重量。
2005年末
城市的夜空满是烟花,大街小巷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人们。当他们共同燃放的那束烟花在夜空中灿烂到极致的时候,他把一枚钻戒郑重地戴在她的手指上,他望着她那如星子般的双眸,忽然感觉沧海桑田。
这一年,他和她们一一相逢。而如今,有人已经身在天涯,有人依然尚在咫尺。
(责编/高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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