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家训》联合式复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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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复音词是古代词汇研究的重点，其中联合式复音词在上古、中古复音词中数量最多，所占比例最大。加之，对专书中的复音词进行梳理、分析，有助于反映作品所处时代词汇的面貌，为古代词汇的研究提供素材。本文从语义、词性、语序三个角度对《颜氏家训》中的联合式复音词进行分析，以期为中古初期词汇的研究略尽绵力。
【关键词】《颜氏家训》，联合式复音词，语义，词性，语序
《颜氏家训》是南北朝时期北齐文学家颜之推记述个人经历、思想、学识以告诫子孙的著作，是中古初期的代表作。全书有七卷，共二十篇，共有联合式复音词752个，占全书复音词总数的45%。以下将从不同的角度对复音词的构成进行描写分析。
一、 从意义看构成
根据复音词两个语素之间的语义构成关系，《颜氏家训》（以下简称《家训》）中的联合式复音词可以分为相同意义联合、相反意义联合、相类意义联合三种。以下分述：
（一）相同意义联合。相同义联合指构成复音词的语素在某个义位上相同或相近。如：（1） 名词：人民、宾客、龆龀（2）动词： 暴露、洗荡、哭泣 （3）形容词：忿怒、辽阔、矜夸 （4）同义联合的复音词中，构词语素之间的意义“大同小异”，差异主要表现如下：
《1》语义轻重不同。【疾病】当以疾病为谕。（教子） 《说文》：“疾，病也。” “病，疾加也。”段注：“析言之则病为疾加，浑言之则疾亦病也。” 可见，二者存在细微的差别，病的意义较疾的意义重，疾为小病，病为大病。
《2》性别、身份不同。【巫觋】吾家巫觋祷请，绝于言议。（治家） 巫，《说文》：“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觋，《说文》：“能斋肃事神明也。在男曰觋，在女曰巫。”《荀子·正论》：“出户而巫覡有事。” 杨倞 注：“女曰巫，男曰覡。”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后来“巫觋”合称，泛指装神弄鬼，替人祷告为职业的巫师。
《3》对象、侧重点不同。【仓廪】凡几涉手，而入仓廪。（涉务） 仓，《说文》：“谷藏也，仓黄取而藏之，故谓之仓。”《国策注》：“圆曰囷，方曰仓。”仓，表示方形的储藏谷子的建筑物。《荀子·富国篇》：“垣窌仓廪者，财之末也。”《注》谷藏曰仓，米藏曰廪。二者的区别在于仓储藏谷子，廪储藏米，对象不同。
《4》数量不同。【门户】 乾坤，《易》之门户邪？（音辞） 户，《说文》：“半门曰户。”门，“从二户。”二者数量不同，凝合义为比喻义，表示事物的“关键”。
（二）相反意义联合。相反意义联合，指构成复音词的语素意义相反、相对。反义联合的复音词中，名词、动词居多，形容词较少。
（！）【左右】左右童竖，不能掩之。（名实）
（2）左右，指旁边。
（三）相类意义联合
构成复音词的两个语素意义相关、相类。即构成复音词的语素有相同的义素。如：
名词：（1）【风教】 吾家风教，素为整密。（序致）（2）【锱铢】计较锱铢，责多还少。（治家）（3） 其它还有：婢妾、卿相、饮食、礼义等。
动词：（1）【洗荡】习若自然，卒难洗荡。（序致）（2）【弹议】弹议所当加也。（风操）
形容词：（1）【整密】吾家风教，素为整密。（序致）（2）【恳笃】励短引长，莫不恳笃。（止足）（3）其它还有：严谨、恳切、骄慢、苛虐等
动词：（1）【播扬】播扬先人之辞迹。（后娶）（2）其它还有：拜伏、穿凿、补缀等。
《家训》中联合式复音词的意义不是构词语素意义的简单加合，而是具有融合性。
1、从构词语素之间的意义关系看，意义的融合型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
（1）本义与本义融合
【卜筮】卜筮射六得三。（省事）
卜和筮本义均为“占卜”，古代用蓍草占卦：“龟为卜，策为筮”。
（2）引申义与引申义的组合
【社稷】 不能被甲执兵，以卫社稷。（诫兵） 社稷，本指古代帝王、诸侯所祭的土神和谷神。社，土神；稷，谷神，对象不一样。二者结合为复音词后，凝合义表示“国家”。
（3）比喻义与比喻义的融合
【骨肉】可愿苛虐於骨肉乎？（教子）骨肉，比喻至亲。
2、从复音词产生的原因来看，《家訓》中的聯合式複音詞意义可分为训诂义的融合、修辞义的融合。
（1）训诂义的融合：《1》【愤懑】吾见名臣贤士......令人愤懑。（养生）《2》愤，《说文》“懑也。”懑，“《3》烦也。”愤、懑、烦具有递训的关系。
（2）修辞义的融合：《1》【耳目】 耳目之外，咸致疑焉（归心）《2》说目而连及耳，使用了“同义连及”的修辞手法。《3》【龆龀】昔在龆龀，便蒙诱诲。（序致）《4》龆、龀均指儿童换牙，融合后意义为“童年”，以部分代整体，用了借代的修辞手法。
二、 从词性看构成
名词
名+名—名：【姊妹】虐妇则姊妹之谗行焉。（治家）
动+动—名：【指挥】如傅婢之指挥。（序致）
形+形—名：【贤哲】如有贤哲，每相狎侮，不加礼敬。（慕贤）
数+数—名：【三九】三九公燕，则假手赋诗。（勉学）
形容词
名+名—形： 【寻常】若寻常坟典，为生什物。（风操）
形+形—形： 【悖乱】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兄弟）
动词：动+动—动【狎侮】 狎侮宾客。（治家 ）
名+名—动 【砥砺】年十八九，少知砥砺。（序致）
联合式复音词中名词居多，动词次之，形容词较少。虚词不纳入本文。
三、 从语序看构成
与现代汉语相比，《家训》中的联合式复音词存在语序AB—BA共用现象，如：
（1）辛苦—苦辛 饮食—食饮（2）其它还有齐整、贤圣、音声、民人等异序共用词。（3）与现代汉语的AB相比，只有BA。如：行步 通变 致精 小幼这样的异序词有65个，占全书复音词总数的3.9%。
结合前人的研究，我们可以得出：
上古时期，特别是先秦，联合式复音词是最能产的构词方式。到了中古时期，联合式复音词的比例一直居高，是最能产的构词方式。据李仕春的统计得出“大约唐五代，偏正式复合词开始大于联合式复合词，并且这种现象一直保存在现代汉语中。”①更能说明联合式复音词在相当长的时期中占有优势。
注释：
①李仕春《联合式构词法在中古时期最能产的原因》[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