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与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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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陶集乡北五道街，人们都知道村电工梁鑫和建筑包工队队长霍亮是最要好的朋友。要问好的程度，据说就差磕头拜把子仪式了。

前些天，为了多赚几个小钱，同时也显摆自己的办事能力，梁鑫向霍亮借了两万元，连同自己的三万元，一共五万元，按月息两分贷给了他小舅子的内弟。五万元的欠条他已收到，但给霍亮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出，霍亮便发生了车祸，当场休命。

梁鑫听说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他当即想到手里的那张尚未送出的欠条：说，还是不说？他心里很矛盾。他很快到霍亮家进行了慰问，但没提那张借条的事。

很快，霍亮的家人在电话里问起了他向霍亮借钱的事，不知何故，他回答得很含糊。当听到霍亮的家人要他将霍亮借给他的钱拿来为霍亮办事用时，他慌了，一口气说了三个“没这事”，末了，他还觉得不够真切，又登门向霍亮家人作了解释。不过，解释归解释，连他自己都认为这事好像越描越黑。他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咋办？既然没承认，那就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了。

说起来，梁鑫也算是附近村里少有的名人：他是他那个年龄段，附近几个村唯一参加过高考的人，且只与录取线差三分！人们在为之无限惋惜的同时，还多了一份敬重。供学生的家庭经济都很拮据，梁鑫很懂事，没有补习，放下笔杆拿起了锄杆。劳作之余，还为邻居整整电路、修修电器，街坊婚丧嫁娶及修房盖屋的事自然少不了他。由于为人勤快、精明，前些年，村民一致推举他当上了电工。随着交往的扩大，梁鑫不仅在邻村，就是乡里、县里也结识了不少人，这更抬升了他在村里的名气。

其实，梁鑫也不想昧这笔钱，可不知怎地，当霍亮家人追问此事时，他竟先承认后否认，弄得自己丑态百出，难圆其说。

借霍亮钱的事，梁鑫还没向妻子说。他想，连自己老婆都不知情，此事，只有天知地知，还有谁知？！

可是，他老觉得心里别扭，既有沾光后的窃喜，又存谎言被揭穿后的胆怯，经常魂不守舍，无端发火。

这天．邻居请他给新房安灯串线。邻居好心问他用不用拿上那块绝缘板，他一听，心口立马被刺了一下，因为那块绝缘板是霍亮从山西一电厂给他捎回来的。说他干这活儿危险，有了它会增加一层保障。他忍着不快，语气重重地说，我老电工了，还用那玩意儿？毕竟是轻车熟路，没费太大周折，线路、灯具全部安装完毕。正房的电源总连接处设在一个旮旯：站在凳子上太高，不用凳子有点低，而且无论怎样都得歪着身子干。梁鑫试了试，点起脚尖还够得着，于是就将就着干了起来。在用力拧紧最后一个旋钮时，螺丝刀一歪，梁鑫整个右手生生按在已通电的线路上，一阵钻心的痛，梁鑫被狠狠地甩在对面墙根处，他忍着剧痛赶紧站起，推说够不着，垫了三块木板，才又重新开始。

礼拜天，孩子开家长会，妻子催他早早出发。梁鑫低着头闷不作声地直到走到霍亮家门前，他这才发现走反了方向。霍亮家人向他问好，他匆忙胡乱作答，又继续向前走了好远，直到认为已逃出霍亮家人的视线，才急忙绕道返回。

傍晚，妻子蒸馒头，让他五分钟后掀锅，二十分钟后，他还在怔怔发呆，一口锅就此报废。妻子数落了他几句，他抄起身边的烟灰缸向妻子砸去，妻子急忙躲闪，拿起身边的暖瓶回敬，噼里啪啦，屋里狼藉一片。他怒冲冲夺门而去。

出门后，梁鑫重整衣装，强装镇定向街口游去，一辆汽车鸣着笛转弯，他愣是没听见，一个急刹车，害得人家车上的物品都散落了下来。

更可气的是，这几天，信用社信贷员和村会计一连几天找他填写自己的信用档案，说是为了增加社农之间的相互了解和今后贷款方便。这不，正在为借条的事闹心呢，村会计和信用社信贷员又找他来了。他再推脱有些说不过去了。表面上，他在听着信贷员的讲解，心里却仍在琢磨着借条的事。当信用档案所有事项问答、填写完毕，信贷员要他在户主栏签字时，他看到了信用档案封面上“诚信做人，真诚永远”的提示，感觉格外刺眼，再不敢多看一眼，便草草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天夜里，梁鑫梦见霍亮在远处伸着两个指头向他说着什么，他正想凑前倾听，突然，旁边一个黑影飞了过来，他本能一躲……梁鑫猛然惊起，摸索着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连喝两碗凉水，狂跳的心脏才慢慢舒缓下来。

他再也不敢睡下去，逐一思虑着最近连连发生的事：金钱到手，友情远去，夫妻反目，鬼怒神怨……都是两万块钱惹的祸！

早饭后，梁鑫借故信用档案有些政策没弄明白，到村会计家串门，并在翻阅资料中记下了霍亮家粮食补贴存折的账号。

傍晚，梁鑫的手机收到了一则短信：梁先生，你从****账号转向****账号的两万元转账成功，谢谢使用。

这天夜里，梁鑫睡了一个多月来从没有过的安稳、踏实觉，起床后感觉脚步轻盈了许多，就连邻居们的招呼都是那么真切。（作者单位：人民银行临漳县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