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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那乱忙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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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为何还要趟上文坛这摊混水,留着那些个奖那些盛赞之词人家专业人士去享用不好么,何苦还落得个“富人写作”这种难听名号。冯唐说,这都是命。

大乱江湖

近年江湖上流行跨界通吃,娱乐明星写起了专栏,艺术工作者充当着时尚设计师,农民企业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媒体出品人……就在这样的“大乱”中,2005年,那个北京土著冯唐,携挟着医学博士、MBA、高级管理咨询人员的身份,在文坛上横空出世,乱上添乱,凭一本名字暧昧的小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得了个2005年年度青年文学家奖;散文集《猪和蝴蝶》,“竟然还捞了个人民文学奖散文奖,与周国平并列,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于这个在2005年不管怎么说,也为夹在权威60年代与嚣张80年代中暗淡的70年手出了口气的冯唐,江湖上充斥着誓要肉麻到底的叫好声:王朔聪明,王小波智慧,阿城文字工夫独步,冯唐集三人之长;冯唐的文字魅力,绝对独步天下;有人说中国新文学始于21世纪,始于《万物生长》,始于冯唐,不一定没道理,也不一定有道理……且将冯唐景仰……

且打住。翻过《猪和蝴蝶》的人应该都会有印象,冯唐和江湖上这些主要叫好者是颇有些礼尚往来的。好坏是非,不如以一个普通读者的身份客观一些吧。至少呢,与周国平并列,还真不知道是谁是可忍,孰不可忍。《猪和蝴蝶》那令人心领神会的痛快,和孩子天生有恶病,不坚强地去尽人力来治理,到最后化身为催情催泪弹的某种文字,完全是两回事的。至于《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作者的文笔相当出色,初看以为是那种痞味较重的青春叛逆小说,细看字句间竟然有种散文诗一样的韵律,阅读起来极其顺畅,令人欲罢不能”,这种完全没有利益挂钩的评论,虽然不一定完整,却才是实话。

2004年年底,第一次采访冯唐时(其时大部分人只是通过网络而读到而喜欢上了他的文字),谈到他的作品出版,他说国内国外都有了好消息。果然,年内,这块顽石就在江湖上飞起了一片浪声。虽然他总是装阿Q,“出版的事情,成固然欢喜,败亦喜”,“2005暴得大名,不祥”,但这总算是他多年的乱忙终于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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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2001年,冯唐就出版了第一本著作,小说《万物生长》。不过那本书命运很是坎坷,“二十几家出版社的编辑看过叫好之后,摇摇头说,‘想骟成太监都不行,浑身都是小’。好事的勉强通过,呈送上级继续审批。我于是知道了出版社的组织结构和审批流程:编辑,编辑部主任,主编,社长。每个环节,都可以毙掉一本书。一年之后,纸书终于出来了。删改得尼姑不像尼姑,和尚不像和尚。封面为了掩人耳目,做得好像教导群众如何施肥养花的读物”,这样的四不像,掉落到书海中悄无声息。好在2005年,风水终于转到冯唐身上时,《万物生长》也得到了全本再版。

要是没有《万物生长》,想过一个姑娘的十八岁后的小男孩就下落不明了。《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和《万物生长》是冯唐计划中的“青春三部曲”中的前两部,目前正在写作中的是最后一部,《北京北京》。两部小说都够“乱”的,里面是高密度的对城市、时代、青春期心理、成长状态的描写,按他的话说就是描写从1985年到2000年,一个小孩儿成长的15年,也是中国这个社会剧烈变化的15年;又夹杂着明显的雕琢文字的受虐狂症侯,筋是筋,肉是肉,一个废屁都不想乱放,一个废字都不能乱摆。冯唐认为自己目前的作品,其基本理念在于真实的、不伪装的细节,源源不断的、看似没有组织的细节。神在细节间。就在一大片形乱神聚的细节中,试图去理解一直在困惑着他的“时间”。他计划在完成三部曲之后,便会全面进入虚构之境,说古人,说历史,也串合起现代,主题依然还会是时间那个神秘的东西。

而对读者来说,冯唐觉得其作品最大的吸引力是:对人生经验的隐秘记忆和偏僻看法,承接古代汉语和融汇现代口语的新鲜汉语文字表达。说得挺玄乎的,其实就是:冯唐角度+冯唐文字修养。当然,这两部分都要有点“料”才可以。而说起这个,自然离不开他本身那一贯乱忙的人生。他作品的乱,借用他自己的话,是杂花生树,群英乱飞;忙,是浓得化不开的思想和长满翅膀和手臂的想象。他人生的乱,就是北京美国香港,八年医科加两年MBA加麦肯锡管理咨询加上市国企高管,作品独到的角度来自多重身份多种生活经历多个城市体验;高中毕业时就基本通读了英文和古文。离开北京到香港工作,他的书装了四十四个大纸箱,作品里明显带着狠劲的文字修养,扎根于从孩提时代就开始的“乱翻书忙翻书”。

两次采访他,都听到他在那里感叹,忙到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第一次采访,仗着他名声还不响,还顺便请他帮翻译点英文资料。他帮是帮了,却不由得嘀咕,我很贵的,你就这样用我。后来才知道,身为所谓的金领,人家年薪好歹都是过百万的,时间宝贵。而他的文字,都是抽着空儿就从那值钱的时间里挤出来的。写《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一年无休,攒了四周假期,年底在家赶的,糟糕的是老早就碰上了写长篇的坎,还偏偏跑去逛书店试图调节,结果看见打折书店里新书堆着卖,王小波的四大本文集才二十元,如五雷轰顶信心顿失,有多少书是垃圾,有多少书有传世价值。回想本身:实在没有写作的必要。老老实实做咨询报告,一张A4纸,按幻灯格式横过来写,可以收客户两万。

那他为何还要趟上文坛这摊混水,留着那些个奖那些盛赞之词人家专业人士去享用不好么,何苦还落得个“富人写作”这种难听名号。

冯唐说,这都是命。

冯唐的命

从小,他就不知道干什么好,可他又从小就知道自己能摆平的只有两个东西,其一文字,其二逻辑。可是70年代初的孩子,通常被父母教导“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千万不要跟文学啊娱乐啊这些花花草草沾边。

而他自己又有文字洁癖症,认定文字的作用在于言志而非糊口,就像不能花间喝道、煮鹤焚琴、吃西施馅的人肉包子。于是他一心去做一个逻辑清楚的好学生,高中毕业上的是北京协和医科大学,而且是最热门的妇科。可惜八年时光过去,他发现照自己的敏感和不喜重复而乐创造,他根本不是当医生、尤其是死亡率超高的妇科肿瘤医生的料。没办法,他跑到美国花了两年时间念了个MBA。结果,就在期间短短的一段清闲中,他忍不住搞起了《万物生长》。

当然,这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事情,一个从小就狂啃书的人,怎么能忘得了文字之美。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那几年,发展逻辑之余,他就做了些写点假古龙,四处报刊杂志上发表点做作的文艺腔的勾当。到现在,他已经认定自己欠着老天爷几本好小说了。当年美国现代图书馆评选20世纪英文小说一百强,反复定不下来,亚洲周刊也效颦推出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很快尘埃落定,鲁迅《呐喊》第一,二月河《雍正皇帝》第一百,彼时他就感觉振奋:世无英雄,方使竖子成名,彼可取而代之。“我写作第一是责任,总觉得自己欠老天几部好小说。第二是,我喜欢文字在纸面上蹦跳。对于其他,我缺少目的,不一定要干这个行当,不一定不干这个行当,不一定守这个人,不一定不守这个人。但是对于写小说,我非常明确。我试图用十年去忘记,可是记忆越来越清楚,我想,这是命吧。”他说。

不少人会觉得冯唐挺狂的。比如:真正的文学用来存储不能数字化的人类经验,是用来对抗时间的千古事……我最近看到的趋势是,60后个别人开始掉转身,亲市场求销量,顺应时代一起浮躁,70后在有了自己一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之后,个别人突发奇想,认为真正的牛气来自虚无的不朽,开始逆潮流而动,抛开现世的名利,一点一点,试着触摸那扇千古文章的窄门。这“70后的个别人”,不正像说的是他自己嘛。

且让他狂去。起码在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精英人士与文字结合的痛快,而非传统文坛的那种醋溜气;起码在他的文字中,可以有“我饿了吃,我困了睡,我激素高了就蹭大树,我想起了我老妈,我眼圈红了。麦兜麦太说,‘我们已经很满足,再多已是贪婪’”这样的实在;可以有“如果所有时间是一大锅浓汤,我的生命就是一只苍蝇。尽管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苍蝇,我要怀着对未知的敬畏和期待,飞进那锅浓汤,试着坏了它”这样的触动。

总体而言,冯唐的文字通透,无拘无束,用撒野的气质和速度去讲述,姑娘,英雄,流氓,甚至爱情。如果有可能我想看见未来他更无拘无束,依旧撒野的面对生命可能出现的堕落、卑微、苦难、光明,甚至他感觉到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