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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疾残亦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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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不少学人,有一个共同点――视学问为至上。他们做学问,不是为了谋名谋利,而是一种生命的寄托、依靠。换句话说,正是有了对学术的承担,才有了“安身”之所,“立命”之由。所以,那一代的学人为了学问往往“倾注整个身心”而无怨无悔,甚至受重疾、遭废残,也还在拼命著书立说。

最典型的代表是陈寅恪先生。陈先生的右眼视网膜脱落十年之久,完全没有治愈,左眼也因一再延误而回天乏术,最终导致双目失明。纵然如此,在同事、朋友的协助下,陈先生靠聆听、口述的方式,继续安排教学和研究。尤其惊人的是,陈先生晚年穷十年光阴,锲而不合,完成了《柳如是别传》一书。全书以钱牧斋与柳如是的姻缘为核心,以明末清初江南社会为背景,考订史实,论证因果,长篇巨制,约85万字,可谓集陈先生一生著述“笔法”之大成。一个目盲体衰的老人,十年如一日,穷搜细考,一丝不苟,个中毅力和精神,不能不让人折服!

与陈寅恪先生晚年命运相似的,还有“一生为故国招魂”的钱穆先生。钱先生在86岁时,也因患眼疾以致不能视人、罔论读写。钱先生靠自己口述,夫人笔记,然后口诵耳听一字一句修改订定的方式,硬是在92岁高龄完成了《晚学盲言》一书。全书共90篇,分上中下三部,一部为宇宙天地自然,次部为政治社会人文,三部为德修养。虽篇各一义,但相贯相承,主旨是讨论中西方文化传统之异同。钱先生自学成才,著作等身,一生成就,不差此书。再者,年老目盲之人,大可搁笔而颐养天年。可钱先生依然醉心于学问,且博而返约,大而精微,“一代儒宗”之称实在当之无愧!

冯友兰先生的一生可分为三个时期:实现自我、失落自我与回归自我。到第三个时期,冯先生目近失明,耳近失聪,自称“呆若木鸡”。一个人的时候就背诗文,最喜韩文杜诗,还有《古诗十九首》。85岁以后,冯先生从头开始写《中国哲学史新编》。之后10年,完成了《中国哲学史新编》七册、《三松堂白序》和大量文章,总计近200万字。而冯先生晚年饱受疾病折磨,又遭亲人伤逝,生命的最后几年,更是频繁地往返于家与医院之问。但冯先生念念不忘“智山慧海传真火,愿随前薪作后薪”。为了这样的学术传承,他“情不自禁,欲罢不能,不知老之已至”。

要说衰年成果最多的哲学家,熊十力先生绝对榜上有名。自1954年定居上海,熊先生埋头著述,从《原儒》下卷到《存斋随笔》,有五部之多。尤其是他在《体用论》中提出的“体用不二”学说,成为整个当代新儒学思潮“重立大本,重开大用”和“保内圣,开新外王”的滥觞,也是这一思潮的基本思想问架,影响之大,不言而喻。1960年2月时,熊先生煤气中毒,闷绝而不省人事,经抢救方脱险。这以后神经衰弱更加严重,加之遭遇乱世,备受摧残,每况愈下,可熊先生依然笔耕不辍。1968年5月23日,一代狂哲因患肺炎,心力衰竭,医治不及,与世长辞。临终前,还留下一部未完稿的《先世述要》。

曹聚仁先生以战地记者的身份闻名,其实,他在国学、哲学、教育学、戏曲学、红学、传记文学等领域也有很高的成就,是名副其实的学者。曹先生所著的《现代中国通鉴(甲编)》及《国学十二讲》,都是很有分量的国学与史学著作。有人统计,他一生写了4000多万字,单把文章的题目凑起来就有三四万字,用功之深,可想而知。晚年的曹先生虽病魔缠身,却在重病住院期间写成了《浮过了生命海》一书。这本书借自己入院手术治疗的经历和见闻,写出了病中对生命意义的反思和对自己人生价值观的剖析。书中有言:“人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里面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如今,斯人已逝,肺腑之言,却犹响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