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鹏飞专访:香港需要重新面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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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在很多方面做出了迎合内地市场的姿态，变成一个服务商。对一个依靠内地发展而获得机会的城

市来说，一旦内地城市开始加速，它的压力就会很大，它必须回到全球化的版图中一一这是《城市竞争

力报告》课题组组长倪鹏飞的观点。

香港肯定是历年《城市竞争力报告》中最没有排位悬念的城市，至少现在还是。真正有意味的是香港之后的城市排位，2007年，深圳把台北拉下，和香港的纸上距离也变得一衣带水，它身后是上海，一个和香港较劲了6年的城市。倪鹏飞在上海参加一个会议的间隙接受了《新周刊》的采访，他承认：“香港谈不上被边缘化，但再不转型，它的问题就很大。”

就像电影中的香港人总以自己的坚韧实干为傲，香港也仍然有这样的品质，但问题在于“香港的竞争力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不变，或者说变化很小，但上海和深圳的竞争力却是上升的”。倪鹏飞说，“从金融风暴之后，香港做得更多的是保持原有的竞争力，创新的举措不多。它有本钱这样做，因为在法制、旅游、资讯等方面，香港的优势是内地城市短时间内不能复制的，要达到香港的现有水平，很多城市都至少还要奋斗20年。但看深一点，香港的经济转型是很缓慢的，这些优势没有被政府利用起来。香港目前的经济复苏和繁荣，更多受惠于它和内地的联系更加紧密，比如中央对香港的支持，自由行开放后的游客数量攀升，另外，楼市的回升也起了很大作用。”

比起相邻的深圳，香港人更在意上海。香港中文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和上海社会科学院港澳研究中心已经连续7年合作，对沪港国际都会城市竞争力进行调研。倪鹏飞认为，从这点可以看出，香港对自己的亚洲都会地位受到威胁是认同的，但调研报告涵盖的内容并不全面，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访问和调查的对象都局限于跨国公司在两地的高层，但更多数据是被调查人群也没法掌握的。”他举例说，从2007年的报告看，上海的人口基数已经显示出了威力，因为基数巨大，10年内，上海的总产值就能超越香港，但如果计算人均产值，香港仍然有巨大的优势。一些类似的数据在香港中文大学的调研中被忽略掉了，“会影响到政府在具体事宜上的决策”。

这些受到影响的决策包括“西九龙”文娱艺术区的开发，倪鹏飞表示，尽管只是一个公益项目，但因为事前没有进行民意调查，曝光后立刻受到非议，这份1999年就提出的议案直到8年后也没能付诸实行。“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内地有上海，亚洲有新加坡，这两个城市在很多硬性经济指标上已经超过了香港。香港政府大力发展文化事业是对的，但问题是，它采用了单一招标、公私合营等模式，把项目的文化属性变成了地产开发行为，而之前又没有征询公众的意见，因此在各种争论中一直没有执行。如果要说香港的竞争力，这个事件是有标志性的，香港政府的管理意志和公众的意志有时候并不能够吻合，这是香港的尴尬。所以，在今年的报告中，香港的管理制度得分是偏低的。”他表示，如果这种情况继续，香港政府会处于管治弱势的局面，“那么，上海香港的竞争力差距会进一步收窄”。

如果单纯对比文化竞争，倪鹏飞认为上海和香港处在一个级别，但在科技方面，它们都和深圳相去甚远，“香港和上海的优势都在于金融行业，而科技制造业，北京和深圳是中国发展最好的城市。”基于这个理由，香港和深圳的竞争意味并不强烈，“它们之间更多的是互补关系，香港的金融资源可以迎合深圳的高科技产业发展需要，香港的科技产业发展起点非常低，但本身的人才储备却非常好，这些都是深圳可以借鉴的优势。”

上海正在立志国际化，香港正在力求保持国际化。倪鹏飞认为香港的国际化特征不如以往那么明显，和金融风暴后的政府决策有关，“去年曾荫权考特意到湖南咨询当地的有色金属产业，这是香港以往从来没有涉足的产业。这说明它在有意识向内地靠拢。可以观察到，从旅游市场到股市创业板，香港这些年在很多方面做出了迎合内地市场的姿态，变成一个服务商。对于一个依靠内地发展而获得机会的城市来说，一旦内地城市开始加速，它的压力就会很大，在资源和制度上的优势会越来越小。所以，你问我，香港以后应该怎么样。其实很简单，它必须抓住经济一体化的机会，重新回到大世界的版图中，从这点来说，金融行业仍旧是它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