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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基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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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余世存先生发来短信说,他写了本《老子传》,邀几个朋友坐一起谈谈。既然面对的是老子,又是世存君的作品,这我是极乐意去的。

接触老子,在我,很早,十二岁,“”期间,几乎还是懵懂少年。当时由于老饿肚子,反感那时的社会。那时的老子,教我认识了一点,即老百姓一直被愚弄。许多现象,只要一读老子,用他的逆向思维方法,立马看透。又过了这么多年,感觉老子真的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利益。只是由于自己懒惰的缘故,断断续续又读了好几遍,对于老子的理解,仍在社会的层面上。精神上的那个老子,仍没有能被我真正认识。

我这个人,不善于在公开场合发言。一次,参加一个画家们的座谈,轮到我发言。发言完,主持会的王鲁湘先生笑我说,“老村说的没写的好。”我亦嘿嘿,老老实实承认了。和这些国内数得着的优秀人物坐一起,我不光嘴头不行,写作也一样,时时感觉自己做得很不到位。世存君的讨论会自然也得说几句。同桌的朋友、评论家李建军先生先我发言。他是认真读了《老子传》的,肯定过后,提说到老子哲学的消极面。受他引导,我的发言,跟着说的自然不是赞世存君的好,而是说老子的消极面。说来也不能怪建军兄。竟是巧在不久前我写了篇小文《“啃老族”新解》。是说现在一些老子研究者,个人的人品道德问题都没有解决,就站出来大谈老子,结果,他那一套老子解释,不用说都是些油滑混事的智巧而已。又联想某些披着“中国文化”衣钵的人,兜售所谓的学问,又让我频添反感。

前些日子,在京城南锣鼓巷一个叫朴道草堂的书店里,我搞了个小型画展。店主人周一方先生和他的书店,都极有品位。沾他的光,认识了几个搞艺术的老外。这些老外喜欢我的涂鸦,交谈起来挺投机。这让我感到颇意外,因为我居然从人家老外身上看到了诸如谦恭、儒雅等这些一直自以为只有我们中国文化里头才有的东西。这些年,我们没少看见一些所谓的文化老人或知识大腕,被人逐一揭发出来,不是这个说谎便是那个抄袭,一个个地崩塌或倒掉。所以说文化,想来不是什么名份、地位、牌子竖起来就可以了,不是说穿上宽襟大袖的汉服,就回归到真正的中国文化了。

文化是什么?这个问题,还是朴道草堂书店的周一方先生说的简明扼要,他打了一个简单的比方,说:文化好比是菜。譬如中国文化、法国文化、美国文化,好比是不同的菜系。不能说吃那一种菜系的人,就非得坚持说自己的菜系,是世界上最好的菜系,然后便独领天下,傲视群雄。而文明是什么呢,文明是规范,是约束,是人类整体的觉悟和觉醒,是说无论你是什么菜系,都不能放毒药,或者说不会放毒药。

然而我们一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嘴上讲中国文化,心里想的却是,只有我们的文化,天下最好。这自然很成问题。在世存君讨论会上,我也是一时冲动,戗着劲儿,竟秃噜出了一个不成熟、甚至是错误的意思:“中国文化”在一定范围内是不是也是一个伪概念?是不是提“人类文化”的概念,对于当下我们这个时代,更具有积极的意义?唉,居然这样胡言乱语!老实说是我个人出了问题。世存君说的“类人孩”,或者平常人说的“老来小”,大概便是这情形吧。人这一生,想弄通哪怕是最基本的道理,难,真难!可能还是自己没读透老子的缘故。

(作者为作家、画人,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