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银黑洞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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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银行（下称瑞银，英文简称：UBS）正在经受严峻考验。
这家在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中巨亏170亿美元的欧洲银行，又陷入了“魔鬼交易员”的黑洞漩涡，造成交易损失23亿美元。
就在8月份，UBS宣布成本削减计划，通过裁减3500个岗位在内的多项措施实现节省20亿瑞郎(23亿美元)的目标。魔鬼交易员的损失让这项成本消减成果化为乌有。
9月21日，瑞银大股东――新加坡财务基金（英文简称：GIC）指责瑞银监管失职，其发表声明称对瑞银的内部监管颇为失望，并要求瑞银采取切实行动以提振市场信心。
9月24日，瑞银宣布接受CEO郭儒博的辞职。郭儒博在给员工的信中表示，有关违规交易令他感到震惊。
魔鬼交易员
“我需要一个奇迹。” 9月6日，31岁的奎库•阿多波利在他Facebook主页上留下了这样一句触目惊心的话。
9月15日之前，这个出生在加纳的黑人交易员一直过着令同龄人艳羡的生活：他是英国诺丁汉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的高材生；短短数年之内成为著名投行瑞银伦敦分行的中层，年薪达20万英镑以上；经常出没于伦敦各色高级派对，是不折不扣的“派对动物”；此前一直住在伦敦东区一间月租4000英镑的高级寓所里。
2011年9月15日，阿多波利因涉嫌“违规交易”遭伦敦警方逮捕。次日，他被控告擅自动用瑞银资金进行交易，造成高达20多亿美元的损失。
坊间流传阿多波利因对赌瑞士法郎失利而造成23亿美元巨亏。8月以来，受欧洲债务影响，瑞士法郎急剧升值，8月底一度对9个主要发达经济体货币升值10%。
9月6日，也就是阿多波利写下“需要一个奇迹”的同日，瑞士央行强力干预汇市，将瑞郎与欧元最低比价定为1.20：1，以遏制瑞郎持续升值。是日，瑞郎兑欧元暴跌近9%。
9月15日，阿多波利在其31岁生日当天锒铛入狱。
但瑞银9月18日的媒体声明表示，阿多波利造成的损失是因投机标准普尔500指数、德国DAX指数与Euro Stoxx（欧元区斯托克）指数期货所造成，并非此前市场传闻的对赌瑞郎升值。
今年第二个季度以来，德国DAX指数下跌26%，美国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7.7%。
《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从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查询得知，目前伦敦警方就和作假账手段进行诈骗的名义阿多波利。
作为一个ETF基金交易员，阿多波利给瑞银的打击不仅仅是资金损失。
查阅瑞银2011年财务报表，瑞银第二季度税前利润达到17亿瑞士法郎（21.6亿美元），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8.1%。
阿多波利造成的23亿美元的损失，相当于亏掉了瑞银整个上半年的利润。
尽管瑞银在声明中称其造成的风险“已经解除”，“客户并未受到影响”，不过瑞银此举已大大动摇投资者信心。
9月21日，新加坡财务基金首先发难，指责瑞银监管失职。其21日发表声明称对瑞银的内部监管颇为失望。
新加坡财务基金自2007年耗资150亿美元购入瑞银6.6%股份，三年半来瑞银股价大幅下挫77%，据市场人士估计，此次魔鬼交易员事件可能带给GIC不低于70亿美元的损失。
近日，评级机构穆迪已表示将瑞银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同时更可能令瑞银一心扩充投行业务的梦想破灭。
瑞银警钟
英国时间9月22日10点，阿多波利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了伦敦金融城法庭上。匆匆10分钟的听证中，法官以阿多波利于2008年10月1日至2010年12月31日伪造两项ETF交易，以及2011年1月至9月涉嫌欺诈的罪名，对其正式，并判其于10月20日重返法庭听审。
当日，阿多波利未表示任何辩护。
“瑞银魔鬼交易员事件不是第一个，但也不是最后一个。”暨南大学国际金融系教授杨星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表示。
近年来，魔鬼交易员事件频出，这些掌握着上亿资金绝顶聪明的金融界才子，动辄拿着几十上百亿资金与股市疯狂对赌，赢了固然能获得顶礼膜拜，输了却往往造成巨亏令金融机构蒙羞。
“国际投行显然没有从2008年的金融风暴中汲取教训，他们仍然在走钢丝，根本没有加强风险监控。”杨星教授这样评价。2008年金融危机后，巴塞尔协议III对于银行资本和流动性有了更为严格的监管条例，投资银行可以投资低风险金融衍生品业务，如阿多波利所在瑞银Delta 1部门从事的ETF交易基金（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
作为一个复杂的金融衍生品交易部门，Delta 1 部门主要帮助客户对一篮子证券进行投机或风险对冲，同时也涉及银行的自营交易，在其衍生工具包中包括ETF、互换交易及期货等。
理论上这种基金将股票互换、期货指数、ETF结合使用的一篮子股票，其价格反映的是组合型的证券走势，能够对冲市场波动，不会给银行带来额外风险；而投资者也可以利用极少的前期资金进行投机或对冲风险。
然而，表面上风险极低的组合ETF基金却因为其高杠杆作用，一样能产生蝴蝶效应。
“比如瑞银在纽交所挂牌一个中资股指数期货，以美元计价，看似安全，但对于提品的投行来说，不但要对冲中资股变动，还要对冲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波动。”杨星介绍。
这类ETF交易往往更像《窃听风云2》中罗敏生的工作一样，不通过证券交易所，而通过录音电话或者直接点击电脑屏幕进行合法交易，然后在经过内勤部门正式确认交易的具体条款，发送或接收现金及金融证券。
尽管在瑞银这样的大型投行里，任何非常规的资金变动都处于严格监视状态，但对于玩转计算机程序及身处Delta 1主管位置的阿多波利来说，“前台”和“后台”他都有机会动手脚。
法庭资料显示，阿多波利的违规交易并非心血来潮，他自三年前开始策划伪造Delta 1两宗ETF交易。
令人不解的是，瑞银为何会对一个魔鬼交易员造成20亿美元缺口而后知后觉？有市场人士指责，“难道投行一直对违规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据悉，在阿多波利事件后，英国监管部门开始调查多宗涉及在伦敦开展业务的银行的违规或未授权交易案件。
影响亚洲
据悉，国内部分银行也不动声色将瑞银列入了观察名单，中国银行内部近日下发通知，要求停止与瑞银在内的欧资银行进行外汇远期及掉期的对手交易。
记者分别向瑞银北京事务部以及中行新闻发言人进行咨询，瑞银对此表示不置评价，而中行新闻发言人则表示，“此事正进一步观察中。”
中国银行广东分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表示，中行内部发文中仅言明暂停与瑞银的远期及掉期交易，而现货交易未包含在内。
事实上，从低风险投资产品到如今的衍生品猛虎，合成型ETF基金的风险被人为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据国际金融稳定委员会4月12日的《对ETF近期发展趋势潜在金融稳定问题的探讨》一文指出，近10年来ETF市场以每年40%的速度增长，其规模已高达1.4万亿美元。
在这个市场上，ETF提供者――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利用金融杠杆将手上的ETF建立成巨大空头头寸，有些可达ETF基金自身规模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而由于投行间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ETF的提供者与交易对手常常是伙伴关系，相互庇护之下，ETF基金的透明度无法提高，风险也就随之而来。
至此，欧美均采用修定法规以规范包括ETF基金在内的金融衍生品交易。日前，美国专门针对合成ETF等金融衍生品交易推出《沃克尔法则》（Volcker Rule)，其焦点对准了投行的自营交易以及投机活动。
就在欧美开始“严打”合成ETF等金融衍生品之际，亚洲ETF基金却是遍地开花。
相关数据显示，偏重于投资亚太区域的ETF基金资产规模达到138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5%，而其中不乏投资港股或人民币的合成ETF基金。
据香港证监会数据，目前在香港上市的67只 ETF 中，有49只是主要属于合成ETF基金，当中部分ETF的第一上市市场是欧洲等海外市场，并同时在香港跨境上市。
香港证监会8月底发表声明，要求合成型ETF的基金经理需保证其产品有百分百担保，以降低投资者的风险。令人担心的是，即便合成ETF有高额担保，只要风险机制不改，类似魔鬼交易员的事件仍然可能在亚洲市场上发生。
“派对动物”阿多波利因涉嫌违规交易遭伦敦警方逮捕
资料来源：本刊记者根据公开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