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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台SOS儿童村1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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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劳作,日复一日的重复。

不是一天,不是一月,不是一年,是整整27年。

关于SOS

SOS,是“急救”的英文缩写。SOS儿童村,则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关。

我们都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于1945年。随着日本天皇颁布投降诏书,无论对战胜国还是战败国而言,一场可怕的噩梦结束了。

然而,对很多人来说,灾难并没有结束,比如战争孤儿。这些可怜的幸存者,其父母甚至所有的亲人,都已葬身战火,在一片狼藉的战争废墟上,他们像一些无足轻重的碎屑。著名的马歇尔计划,大约很少有他们的份额,当然,教会不乏收容所或孤儿院之类的机构,但幼年失怙的孩子,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

格迈纳尔博士,是一位奥地利医生。他有一颗湿润的灵魂,也有一双灵巧的手。这双手,曾经医治过无数伤病者,面对无助的战争孤儿,格迈纳尔决定用自己的手,去缝合更大面积的社会创伤。

1949年,第一所SOS儿童村在奥地利的茵姆斯特诞生。此后,格迈纳尔穷其一生,推动并完善了这项前无古人的事业。

SOS儿童村是一种制度创新,与以往的儿童福利机构很不同。其一,儿童村由20个左右独立的家庭组成,像一个自然村落。其二,每个家庭有独立的居所,有一位母亲和五六个孩子,孩子按年龄与性别合理布局。其三,男孩进入青春期后,会从家庭中分离出来,进入村里的青年公寓。其四,儿童村只接纳身体健康心智健全的孤儿,也就是说,对社会而言,它比一般的孤儿院有更强大的造血功能。

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儿童村的设计,可谓深得老子之“道”:村落,囊括了人与自然及社会的双重关系;母子母女,是最基础的人伦关系;兄弟姐妹,则是最天然的手足伦理关系。SOS有些像母系氏族社会,但更精致也更科学,因为儿童村实施的是工业文明带来的管理。对于孤儿而言,原始的家已不复存在,但SOS为其提供了最接近自然的成长环境。

因为接地气,SOS根深叶茂。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它已经遍布世界一百多个国家,拥有近五百个儿童村,相关的教育或辅助公益机构近两千个。

SOS的总部在维也纳——一个古老又美丽的音乐之都。

烟台sos儿童村,奠基于1984年。它位于依山傍海的山东烟台福山区,像一个依偎着大海的摇篮。

她从海边来

张雨霄出生于山东海阳市行村镇三里庄村。

村子很小,离海只有几里地,村民世世代代亦耕亦渔。自从明清实行海禁以后,海边的农民都是最穷的,所以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光棍。

张雨霄是母亲的第六个孩子,其中两个夭折,所以她是老四。四个孩子,都是清一色的女孩,比“五朵金花”只少一朵。

没有男孩就意味着断了香火,在1950年代,这不啻于人生最大的灾难。月子里母亲一直哭,一直哭,把眼睛都哭瞎了,后来吃了大量中药才渐渐复明。一位邻居正相反,四胎全是男孩,老四恰好与张雨霄同龄,每当那位骄傲的邻居带着儿子走来时,母亲会抱起张雨霄落荒而逃。

然而,母亲的自卑没有传染给女儿,张雨霄自幼便阳光而自信。入学念书以后,她不仅学习好,而且能歌善舞,从小学到中学,所有的晚会都有她的独唱节目。三个姐姐甚至没有读完小学,但张雨霄这个曾经最“多余”的老小,竟一气读完了高中。

她是三里庄第一个高中生,且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可谓鹤立鸡群。她的梦想是当歌唱家,然而,对一个农村女孩而言,这个梦想太奢侈。当时的农村,年青人唯一的出路是当兵,但那是男孩的专利:当上几年兵,好好表现,混上“四个兜”,就是退役也吃商品粮了。

高中毕业后,张雨霄干过代课老师,干过供销社代销点营销员,干过团支部书记。正是花一样的年龄,生活很充实,但也很空虚,因为那个狭小的世界里没有她渴望的爱情。母亲经常感叹说:“千万别让女孩子念书,念书一多,心一野,就找不到婆家了。”

28岁以后,迫于父母和姐姐们的压力,也碍于朋友的面子,张雨霄相过两次亲。那是个物质上虽贫瘠但精神上不乏浪漫的时代,两次相亲,她感觉都像凌迟。此后她更加笃定:如果邂逅不了心仪的人,宁可一生独身!

1986年,张雨霄来到了儿童村13号,这一年她正好30岁。

她没做过母亲,没侍弄过孩子,但她有文化,有热情,有爱心。她突然感到,此前自己一直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笼子内,甚至已经长满了青苔,而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舞台。

当时,儿童村草创未就,条件十分简陋。13号的全部家当如下:几张床和被褥,一张桌子几个凳子,一套锅碗瓢盆,一个蜂窝煤炉子。

这就是张雨霄的起点,不是创业从而发家致富,而是学着做母亲。这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事业,也是最琐碎最辛苦的事业。

洗衣,做饭,收拾,采购;冬要棉,夏要单;秋天要窖白菜,冬天要买煤;哪个孩子学习跟不上,要单独辅导;哪个孩子学琴,要陪着去少年宫;哪个孩子病了,要日夜守候。

成年的儿女走了,幼小的儿女又来了,像一条扯不断的流水线。完成流水作业的不是按钮,不是电能风能,而是一双母亲的手。

最多的时候,张雨霄带着9个孩子,最大的12岁,最小的3岁。10口人的饭,蒸馒头要用笼屉。13号的灯,每晚都会亮到深夜,因为只有这时,张雨霄才有空洗衣服,那时没有洗衣机,每一件衣服和尿布都要用手搓。

繁重的劳作,日复一日的重复。

不是一天,不是一月,不是一年,是整整27年。

27年后,张雨霄有了20个儿女,包括现在还未成年的6个,共计14个儿子,6个女儿。五月初九,是张雨霄的生日,今年,天南地北的儿女全部赶到烟台,热热闹闹为母亲过生日。加上媳妇女婿及第三代,这个大家庭已经有近30口人,场面很宏大。生日蜡烛吹熄的那一刻,张雨霄眼前一片光明,心中满是欣慰。

她出生在海边,春末夏初,是个雨夜。那是春天的雨,也是夏天的雨。

雨从海上来。

温暖的雨,似乎淅淅沥沥下了57年。

妈妈印象

毕铭阳,被送到儿童村时只有3岁。按SOS的标准,这个年龄太小,而且他走路和说话都不利索,分明有问题。

张雨霄收养了他。

这个儿子确实有问题:尿床尿到很大;智商很低,学习跟不上;体弱多病,每年都要住几次院。

张雨霄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

对此很多人不解,张雨霄说,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上哪“退货”啊。

跟毕铭阳一茬的孩子,很多都成家立业了,但他还跟着妈妈。

毕铭阳说,我就跟妈妈亲,死也不离开妈妈。

李永胜,原籍河南,来到儿童村时7岁,读一年级。

关于妈妈,他最深的记忆是那个他发烧的夜晚。

那时,儿童村还没有医务室。他感冒了,妈妈因为忙,起初没太在意,后来一量体温,39℃。妈妈说,哎呀不行,再烧下去就烧坏了,必须打针。

已经是深夜了,妈妈背着他去找姨夫打针。

姨夫曾经是军医,后来转业到了烟台。

路很远,似乎永远都走不到。他一会儿睡过去,一会儿醒过来,每当醒来的时候就问妈妈,快到了吗?妈妈说,快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他因打针疼醒的时候,才知道是真到了。

这时,他看妈妈的脸,那样放松那样慈爱。

袁翠霞,大学毕业后回到原籍山东滨州工作,为她的工作,妈妈跑了好几趟。

高考时,妈妈没有陪她。她不愿意妈妈陪,因为妈妈实在太忙。

但当她从考场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妈妈。

妈妈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自己也有了孩子后,女儿才知道妈妈多么坚强又多么不容易。

只一个孩子,她就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而妈妈养育了20个孩子。

妈妈把她儿时穿过的衣服,托人捎来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妈妈在电话里说,有些还可以给孩子穿。其实女儿明白,妈妈是怕她忘了过去,是提醒她要处处节俭。

打开包,就像打开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多么温暖。衣服虽然旧了,但还是那么清爽干净。这就是妈妈,这就是永远窗明几净的13号。

抱着一堆衣服,女儿泪流满面。

赵青,父母因病去世后,跟大她8岁的姐姐一块儿生活。

最初也最深的记忆是,一大早,姐姐蒸馒头,她烧火。因为瞌睡,她的头发给烧焦了。

第一次见到妈妈时,有些陌生,也有些亲切。妈妈梳一根油亮的大辫子,笑着,牙齿那么齐那么白。

她的头上,生满了虱子。妈妈给她洗头,洗澡,剪指甲,换上新衣服。晚上,睡在松软的床上,被子都是香的,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有时起夜,她会听到妈妈的声。跑过去问妈妈,妈妈说,没事,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渐大,她知道妈妈患有腰肌劳损。

成年后,她知道自己有一个最好的妈妈。

刚开始做生意时,钱不够,妈妈把所有的积蓄拿给她。

远在西安,她想的最多的还是烟台。

走过很多地方,盖过很多被子,她最喜欢的还是儿童村13号的棉被。

妈妈几乎每天都要晒被,那样轻,那样松软。

那是妈妈的味道。

那是特蕾莎的遗泽。

那是阳光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