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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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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阔别多年之后的回乡。

脑子里对故乡的记忆,还保留着当时的模样,而在“大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浸泡得太久,也就自觉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城市病”,对故乡此时此地的少年,抱有哀悯之心。

必胜客,他们大概是陌生的。国话的演出,他们应该是陌生的。这里的生活,日新月异,信息丰富到几乎要过载;而家乡呢?家乡的孩子呢?

不得而知。

再次踏上故土的时候,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而故土已经以全新的面貌,将我们拥抱。

票子

到达的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先生的老家,就位于此。

10年前,嫁到这儿的情形,至今难以忘怀,到了村口,步行经过一段土路,才能到家。沿途,乡亲们夹道欢迎,眼神里满是新奇。最难忘的,是公公家房梁上,居然挂有一个百衲衣般的床单,床单上缝有一个又一个小口袋。取将下来,公公从小口袋里,竟然掏出一张又一张的10元、20元的纸币,不少皱巴巴的。

“这是给你们的。”公公说。

那一刻,身为新嫁娘的我,很“不合时宜”地哭了。

因为深知这些纸币后面凝聚着怎样的汗水与祝福。

今年,目睹的是另外一场仪式。内涵和意味,却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邻家的孩子,过十岁生日。按家乡的风俗,十岁是要隆重的庆祝一下的。他们一家人,早早地就忙活开了。先是赶早带孩子去镇上化妆,吹头发,接着,定制了十层的大蛋糕。这大蛋糕是要分给所有到访的亲朋好友的。他们还请来了乐队,所谓乐队,也就是县城里走街串巷的戏班子。装备倒是很新,配备上MP3,连接上音响,便播放出最热门的歌曲《江南style》《风吹麦浪》《走天涯》

歌曲喧天中,宾客也陆续上门。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只有在乡村才能看见的景象:

“大伯,点歌费500。”

“三叔,四叔,点歌费各200。”

“舅舅,点歌费300。”

来访宾客,几乎都要点歌一首,无一例外。

不一会儿,正式的庆生仪式开始。司仪翻出家谱,挨个儿点到各位亲属的名字,堂屋大桌上,静静放一个大盘。被念到名字的亲属,高举着红红的百元钞票,放入盘中。而小寿星,则一一作揖、感谢。

之后,便是上酒席,众人欢叙许久未见的亲情,屋子里洋溢着融融的欢乐。

人情消费过重,这是身为媒体人的我,时常微词的。可看到这些淳朴的乡亲,以及他们快乐的脸庞,我又发现,是不是自己太执着于表相?于他们而言,守望相助是共度艰难的最好方式,而金钱啊,仪式啊,只是载体罢了。10年前,他们便是这样做的,那时的他们囊中羞涩,却不惜跋山涉水而来。今天,他们的经济条件有所好转,“掏票子”依然是他们不变的方式,虽然那纸币上的数字增加了,面值更大了。

车子

在北京,看到奔驰、宝马,是一点儿不吃惊的。

但在村子里?

仪式热闹地进行着,忽然门外一声鸣笛。大家走出门去,看见了村西头的圣博,正在“停车泊位”。车标明晃晃的,对应着外面的田野,煞是震人,“BENZ”。

“圣博,你这是什么车啊?”老人们纷纷问道。

他淡定地笑笑,掏出烟来,递给长辈们。

圣博的故事,是真正的传奇。高中毕业,跑去湖北浠水县去划玻璃(家乡土话,也就是卖玻璃和其他建材)。过得几年,赚了50万块,他又以极低的价钱,拿到了地皮,投资建厂。

圣博现在想进军的领域,是县城里的房地产业。县城里的房子便宜,中心地区每平米的售价不超过4000元,如果他能融到资、贷上款,应该也不会付出太多的成本。

10年前的圣博,被认为是“失败者”,他使足了劲儿,头悬梁锥刺股也没考上大学。

可此刻才34岁的圣博,颇有些怡然自得地坐在家乡的长凳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由于是农村户口,他还享有额外的自由。

老婆已经怀上了第二胎。

这世间啊,本来就不止唯一的一条路

房子

在乡间漫步,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看村里人建起的房。

10年前的老宅,几乎都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二层、三层甚至四层楼高的新房。按宅基地的大小,每一层“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不等。现代化的燃气设备、抽水马桶,都有。

“要上网怎么办?”

“给洪湖移动打电话。”他们惊奇地看着我,似乎在说,“这个问题还要问?”

在自己的宅基地上,需要花费的主要是建筑成本。现在的行价,是10万元一层。“以后还要涨。”老人笃定地说。

家家户户,对自己的小楼房,都是极重视的,装修也就呈现出不同的风格。有的精心在外立面上,做了浮雕和拱门。于他们是妙手偶得之,却让人想起卞之琳的《断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有一家,宅基地的面积足有三四百平,那小楼也就盖得足够气派,尖顶结构、红色外立面,楼前,有铁栅栏围出的庭院,最牛的是,庭院中,竟还坐落着两方荷塘。

不知道盛夏,红荷亭亭绽放时,是怎样的景象;也不知这一家人是如何在外面修得了富贵,衣锦还乡。

平静平凡的村子,因为有了这TOWN HOUSE般的建筑,也就多了几分不平凡的意味。

一代代的人,就是这样走出去,走得很远很远,却折返回来,不曾忘记自己的根。

如果多一些这样的“TOWN HOUSE”,这样的折返,大中国又何愁不富,纵然只是“富裕的农村”?

孩子

返程的时候,是阿明送我们回县城。

这个生于1991年的小伙子,车开得飞快,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血气方刚。高中毕业后,他没考上大学。父亲在县城里做建筑工程,吃喝他是不愁的。

然而,阿明有他的志向,“总有一天我要赚钱养他们的。”为这个,他老琢磨着,自己该做些什么谋生。是跟着父亲做建筑,还是到县城里学个手艺,比如理发?种田的营生,他没想过。“现在有几个人还种田?”

的确,那在田间耕种的,多半是50、60岁以上的老人了。

阿明的堂兄叫阿聪。二人年纪相仿,但由于阿聪生活在县城,看起来也就比阿明洋气得多,发型颇有几分韩星的风采,对手机QQ也运用得纯熟。阿聪才20出头,也早早地工作了,他负责帮一家电器城推销手机,奔波在各个镇县是常事。工作之余,阿聪会跟同伴们去喝酒、唱歌,谈论女孩子以及用他们的语言谈论他们这个年纪才懂得的话题。

阿聪的老爸对他要求不高:“没指望他挣多少钱。家里的房子都盖好了。他回来晚也没事。不过我警告过他,就是不要给我嗑药(指吸毒),他敢那样,我打断他的腿。”

“怎么会?”阿聪在一旁淡然地笑着,低头玩着手机,小企鹅一闪一闪。他们这个年纪,最关心的话题永远是女孩子,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时候来北京玩?”

对这个话题,阿聪还是淡然地一笑。没有他的兄长或父辈们那么渴望。他的小天地,似乎已经能够满足他的诉求。

比起宏大的“去北京”的计划,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月的工资是否攒得下来,然后买一双耐克鞋。

县城里,已经有了耐克的专卖店,当然,也有了肯德基、网吧与电影院了。

“你们那儿有的,我们这儿都有。而且我们的米比你们的好吃。”刚过完10岁生日的壮壮告诉我。对北京,他也是一派的宠辱不惊。

他说,“我们这儿晚上还能看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