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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杜鹏程的书信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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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50年代初期,我和许多青年一样,喜欢浏览中外的文学典籍,像《三国演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日日夜夜》……我为其中刻画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但掩卷之后我总在想,能看到一部反映我国伟大的解放战争的英雄巨制多好!

1953年,我终于看到了杜鹏程同志《保卫延安》这部革命史诗式的长篇小说。我为书中周大勇等英雄浴血战斗的事迹深深感动――人民政权来之不易啊!我也深深理解到,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是不能以生存的时间长短来衡量的。今天我们生活在和平环境里,就要以革命先烈们那种无畏的战斗精神激励自己,加倍努力,将青春和热血奉献给祖国和人民。

我总想找个机会向杜鹏程同志当面请教,可一直无缘。直到1976年10月“”粉碎以后,我们终于联系上了。

那时候,正值全国范围内掀起一个冲破“”长期文化禁锢和兴起“读好书”的热潮,广西这里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这时,北海市文化局、总工会和图书馆联合组成一个“读书领导小组”,我被邀请加入小组。

1979年9月26日,在北海市首次“读好书”书评讲演会上,我被指定为首场发言人。由于此前自己十分注重对《保卫延安》一书的资料积累,所以选择的题目是《谈谈〈保卫延安〉》。

那天,我准时莅会开讲,整整讲了3个多小时。由于对材料十分熟悉,大部分时间我都不用看着稿讲。台下,同志们的眼睛都在注视着我,会场比较安静,秩序很好。

几年以后,我遇到一位叫陈广南的青年人,他提起当时听我那次讲演的感觉。他说,我最后讲的那段话使他很受感动:“历史是多么严酷无情,这样一部好的小说却被禁锢20年之久;历史又是多么诚实和公正,这样一部好书始终没有被流逝的时光冲掉,一直被人们保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今天又为我们重新放出耀眼的光芒!真的,青史凭孰说是非?是人民!一部作品的好坏由谁去评定呢?是千百万不昧良知的读者!让我们为《保卫延安》这朵重放的鲜花而放声欢呼,拍手称快吧!让那些长眠地下和含冤九泉的革命前辈笑慰吧――时代已是人民的了!”

这场讲演已经过去了近30年,但我仍记忆犹新。我至今还保存着我于1980年1月14日写给杜鹏程同志的信。

尊敬的杜鹏程同志:

请恕我的唐突,贸然地给您写这封信。

我在广西北海市科协工作。去年九月,应本市图书评论领导小组之约,由我主讲您的大作《保卫延安》。这部书是我在1953年冬就读到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它的情节、人物,甚至某些词句,一直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在书评小组会议上,我第一个作了发言,把我的感和思谈出来。没想到,后来我被推定为作为第一讲的主讲人。可是,有关《保卫延安》,我的领会十分皮毛,但从第一次看到此书开始,它就一直保存在我简单的行囊里。十年“”灾难,我把它辗转保存下来。这次主讲,我看不到更多资料,只是一两年前在《文汇报》和《报》上读到一些评论文章,我把它们剪下来,再结合1953年版的本子,花了二十余天的业余时间,重读一遍,作出笔记,参考一些史料,就写成今天寄给您的“谈谈《保卫延安》”。本来,报告完之后,我就想把稿子寄给您,但太胆怯了,心里不安,所以今天就不揣浅陋发出了。

您的时间很宝贵,别耽误了,恕我搁笔。

此致

革命的敬礼!

这封信是寄到陕西省西安市作家协会转交的(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鹏程同志的具体处境)。

没想到40天后,我就收到鹏程同志的亲笔复信。信封是《延河》编辑部的,地址栏上写着:“陕西西安市建国路71号西安作协”等字样。信的内容如下:

继礼同志:

你的信以及“谈谈《保卫延安》”的稿子均收到,谢谢你的关心。稿子我仔细看了,你收集了不少材料,而且通过自己对作品的研究分析,写了这么长的一篇文章,这种毅力和热情,值得我学习。“”之流歪曲历史,歪曲作品,你据理批驳,可以想到其效果是挺好的。这种做法,不仅是对一部作品如何评价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是捍卫了我们党的革命历史和优良传统。特别是对年轻的同志,我们有责任帮助他们了解他们不清楚和不熟悉的东西。

顺祝

近好!

杜鹏程

(19)80年2月25日

收到此信后,我心情十分激动。我想,只要我对《保卫延安》这部巨著的阅读领会没有违悖作者的衷意,并且对“”多年来推行的文艺极“左”路线和强加于鹏程同志身上的诸多诬陷之词的否定能言之有据,就达到了我的目的。鹏程同志对我的肯定,使我得到莫大的快慰。

1980年3月11日,我给鹏程同志回了信,恰好他正忙着准备到日本访问。4月20日,我接到鹏程同志的夫人张文彬的来信:

继礼同志:

你好!你3月11日给杜鹏程同志的信收到了。由于他4月初去日本访问,3月初就去北京集中了,所以不能亲自给你复信。十分感谢你对老杜的关心爱护,这一切我们都会记在心里,作为我们前进的动力的,向你全家问好。

致敬礼!

当时,北海市图书馆主办的刊物《图书评论》正在密锣紧鼓地筹备发行,领导决定将拙稿纳入,我欣然同意。1983年春,北海市第1期《图书评论》(创刊号)刊出后,我看到拙稿从题目到内文,1.8万多字的原文全部刊载在该刊首篇。欣喜之余,我将一册样刊寄给鹏程同志。

1991年11月5日,我从《人民日报》(1991年11月1日第4版)上看到新华社在西安发出的关于“杜鹏程同志逝世”的消息,心里十分难过,当天就披寻旧箧,一再展读他及夫人文彬同志的来信。我心想,我还有不少事要向他请教呢,但他竟这样匆匆地走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出现在我心里,我决心要写一点纪念他的文字。

但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我几次提笔又放下,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主题。这时,我脑海里闪现出他给我回信的字句,他仔细认真看我的讲演稿的精神使我难忘,在改动不多的字句里倾注了他的真情,让我感到他真不愧是一位文学大家,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师长。

于是,我找到了这篇回忆文章的主题,写出了《一点回忆一点感想――怀念杜鹏程同志》。考虑到此前我曾写过好几篇文章都能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及时刊发,而鹏程同志作为描述我国伟大解放战争里程碑式的长篇小说《保卫延安》的作者,他的一切应该引起世人更多的关注。所以,稿子写成后,我决定仍然发给《人民日报・海外版》。

半个月后,我于1992年2月14日应邀参加在昆明举办的“中国第三届艺术节”。那天上午,我从南宁直飞昆明,飞机在云贵高原上空飞行时,机舱外明亮澄澈。空姐把当天的报纸逐一发给乘客时,我一看是《人民日报・海外版》。马上想起半个月前自己曾向该报投过稿,匆匆打开浏览,碰巧见到拙稿《一点回忆一点感想――怀念杜鹏程同志》刊登在那天的第2版上。

我当时就想,如何尽快把这份样报及时寄给鹏程同志的夫人文彬同志呢?我几次多方打听文彬同志的消息,都没有结果。后来,在《新文学史料》2001年第1期上,看到赵俊贤的文章中提到她。于是,在2001年7月25日我又一次给她写信,信寄至西安作协。

但过了很久,我也没接到文彬同志的一点消息。

2002年3月20日,我终于收到张文彬同志在上海给我的来信,用的是“陕西省人民政府驻沪办事处”的信笺,是附在两册杜鹏程同志纪念文集《本质上的诗人――回忆杜鹏程》内寄来的。文集里面把我那篇拙作也收入其中。

往事如烟飘逝,每当我踏进回忆的门槛,我总忘不了追忆那些在文学活动中给过我教益的前辈们、大师们,而我也总努力要写点关于他们的东西。但是,最先进入我文学视野和引领我不断前进的是杜鹏程同志,是他开启我半个世纪以来在文学上跋涉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