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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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忘了今天是个节日。一早起来打开电脑，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情人节快乐”，很有些不耐烦。我知道我的情人节不可能有什么花样，二狗一定仍像往常一样被无穷无尽的实验所淹没，他对这种洋节日比我更不感冒。他在城东南，我在城西北，我们两人见上一面要在广州的大街上耗上两个小时左右。他尚在读博，穷且忙（每月只有五百元，做实验经常要从早上做到晚上十一点）。我们约定每周只在周末见一面。我为了备考集中精神看书，什么也不想。

到了下午，估计实验差不多了时，二狗打电话来，问我：“出来逛逛吧？”我故意说：“今天又不是周末，不去。”他大声教训我：“今天情人节呀！你这个没情趣的女人！出来！不来打死你！”

尽管有非典，可是北京路上仍是人头攒动，可见裴多菲说得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不出所料，今天的玫瑰花卖得比平时贵上Ｎ倍，西餐厅里座无虚席，专卖店的玻璃上贴满各种温馨的心形，真是洒向人间都是爱。二狗说：“这样吧，我们今天晚餐吃点好的，把我这个月的补贴全用了。”我撇着嘴，反对他：“吃得好不好，难道要以钱来衡量？”

于是我们站在路边吃了两份牛腩面。一共十四元。牛腩很香，二狗把他碗里的肉都给我了。吃完我一边抹着嘴，一边说：“现在，咱去哪？”二狗拉着我上了公车，说：“去二沙岛吧，那里最浪漫。”

黄昏的二沙很美。路上车很少，江边华灯初上。有一对情侣迎面走来，女孩子怀抱大束鲜花，那么巨大的花束！把她的脸都几乎遮住。他们走过了，二狗的眼光还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依依不舍。忽然他叹气，说，将来我要给你买束更大的花。我义正辞严地批评他：“瞧你这点品味！送花？多俗！你有钱不会送我别的？！”

音乐厅门口停满了车辆，音乐会正在举行。我和二狗站在门口，发了一小会呆，仿佛空气中飘满音符。忽然他说：“我给你开个个人音乐会好不好？”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清清嗓子，一首走调得听不出原曲的歌便响起来了。

广州二沙岛有很多美丽的别墅，我和二狗讨论看每一座别墅里到底有没有人住？住起来是什么滋味？我们在那些房子外转悠，这样的情形突然令我想起小时候，我家还没有买电视时，我常在邻居家窗口转悠，想看一眼他们家电视机正播得热闹的电视剧《霍元甲》。

二狗说：“昨天晚上，我突然想，我以后如果能赚到二十万存款了，那该多开心啊。我开始想我拿这二十万来做什么呢？我坐在那里想啊想，想啊想，想得实验都没法做了。”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只井底的青蛙！”二狗并不理会我的打击，他继续沉浸在他的想象中：“我想我有那么多钱就够了，我一定和老婆天天去周游世界……”

我跟他说：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两兄弟，天天砍柴，有一日，讨论皇帝的生活怎么过？弟说，皇帝肯定天天用金子做的斧头砍柴来的。哥摇头说你真笨啊，皇帝哪用得着砍柴，皇帝肯定天天在火炉边吃烤红薯……二狗说：我也想起一个段子，是这么说的：虽然工作是枯燥的，赚钱是辛苦的，但是理想却是远大的。等咱有了钱，喝豆浆吃油条，想沾白糖沾白糖，想沾红糖沾红糖，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我们在二沙岛的夜晚哈哈大笑，这是２００３年，我谈恋爱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深蓝摘自《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