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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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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总有许多消息,在不经意的时刻冒出来,仿佛有意,又似无心,春天因此似乎繁忙。想一想,那个季节又是闲散到无法消遣下去。四季无法老去,是否有疲惫,以至厌倦,仿佛一个人的更年期那样。如若四季果真如此更迭,失去新意,人便是好的。我看《返老还童》,看出对一种既定程序的倦怠。如若我们都是本杰明,四季会不会倒着来。而所有关于春天的消息,譬如枝上花或者黄金柳,没有一件比云飞来得更早。所谓东风随春归,而后才可能是草长莺飞。突兀的事情,很多,又很少,它们总是相对而来。

2、有些事情,注定是你所不在意的。譬如榆树的新枝条,它总是长在高处。有人看出它的意思,但在我,熟视无睹。我因此继续看这个人的笔记。他说:任何一个点都可以将世界一分为二,所有的人都会忽然天各一方。这一点寒,你应该早已知道。因此,画家又说:我们是两兄弟,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兄弟,这样说话好像两兄弟变成了四个。榆树也许就是这样茂盛的。

3、雪夜中的月亮长着一层绒毛,不过没关系,朗夜总有一颗明星,穿着橘红的衣裳。我看见它们,再无法想象出更多,倒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判断,仿佛谬论。想象力不断丢失,美好的事物露出原型,这是个长大的过程,又似乎是个学习的过程。我们一路走来,为什么总是有着熊逮旱獭的嫌疑,一些得到,一些丢失。老人说聪明的熊在它明白腋下最终只有一只旱獭的时候,会气得拍胸脯。我们似乎连胸脯都懒得再拍,毕竟丢失的也只是些清明的东西。

4、二月的雪到底还是丰盈,一茬一茬。比起草木,灵泛得多。如若草木今日枯去,明日便荣,也劳累。我在大雪的早晨看见背着女儿朝学校奔跑的父亲,也看见穿深口棉拖鞋的女子,牵着背书包的儿子,我在她身后,只盼着雪能漾进她的鞋里去。日子其实并不寡淡,一页一页没有重复。寡淡的不过是你我一再发出的牢骚。

5、荒寒的高原,看夕阳衔山依旧最好。如果没有夕阳,山又朦胧,就重复一页《萨哈林岛》。那些原始森林,泥泞沼泽,那些严寒冷雨,屈辱笞刑。才子配佳人,自然好,雪上加霜,也好。

6、三月,我看到那么多的土地被荒芜了。“被”字是我不大喜欢捉来用的。这大约还是受了董桥的影响:“形容不太好的事情,不妨用‘被’,叙述好事避之则吉”,“女鬼被裸埋,小红被门槛绊倒,韩信被人骗走,都不错;黛玉被宝玉追求,纪晓岚的书被人传诵,都不好”。土地荒芜了,这该是怎样的不争气;土地被荒芜了,这该是怎样的无奈。

7、当然,我还看到另一些土地,在麦苗没有铺开之前,生长着其他一些事物,一群散漫的白羊,一只洗脸的猫咪,一地黑乌鸦,三只喜鹊,酣睡的蓝棉袄老人……三只喜鹊,正有口角之争,一群绵羊,反倒温柔和善。声势到底要造,喜鹊属于胆汁质。

8、如果你知道我在小时候嚼过沥青,像嚼口香糖那样,在马莲搭建的水磨之旁,有时也在晒干的燕麦垛旁,那么,你就能明白我对硬化的排斥像排斥我还未到来的老年。

9、“何知自心,本来清净,你欲于八方之中觅取一隙,奈何不得。原不是云雾浓密,化解不开,实在是你一时兴起,一时意灭”。我对着文档说话就是这个毛病,对着别人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但对着女儿,我说:你这是皮鞋里浇尿,三分钟的热度。可见,我对自己孩子的态度,还就是对自己的态度。

12、“神造自然之道犹如天道,非同于吾辈制作之道”我从女儿作文里看到的一句话。女儿是小小的爱伦·坡迷,我是夜晚去卫生间,通常要跳着回卧室的人,因此没问这话出自何处。知道的越是杂七杂八,感受到的越是乱七八糟。我看天空的雪花总要想到梵高的《星空》,偶尔听一次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眼前全是电影《列宁格勒》的片段。这种情形犹如钻牛角尖,先是宽广,渐渐逼仄。不好。

13、在文档里敲“绿头萝卜”,跳出来“驴头萝卜”,吓一跳,便想象着该将那怪物叫驴萝卜,还是萝卜驴。创造或者生造有时来得就是如此快捷。

14、小时候,父亲说:有两种涡顺时针旋转,一是男子的发旋,一是碾场的方向。碾场的事情我曾经经历,从没有人逆着来。课堂上看男孩子的发旋,居然有一部分是逆着旋的,我便想象那是女孩子所变。雪花凄迷又纷扬,其实也是旋转着方向。一次,我看见一些雪花顺时针落下,一些雪花逆时针落下。我想说的是,你是否注意,小旋转的雪花,最终会形成大的漩涡,那将是什么。

15、如此逃窜的时间,如此寡淡,还不如它曾经给予我们的迷惑。小学读诗,总觉得杜甫要比李白年长。杜甫那般瘦硬,而李白浑身长着翅膀。后来读李白的《戏赠杜甫》,我还是认为那是一个在天空玩白云的孩子送给一位老人的玩笑。就这样迷惑着,仿佛它是事实,那也是好的。但多事的是,时间总要拨开纷繁的叶片,露出瘦削的主干来。

16、中药的名字都好听。党参、黄芪、苍术、蕲艾、荆芥……我在玩泥土的时候便揪过黄芪,长大后读《山鬼》,觉得那山鬼也总是茎绕藤缠的党参模样,而蕲艾和荆芥则是荆轲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其实不然。

17、当所有的头发白了以后,会不会结出果实,像一株开花的梨树那样。而当所有的梨花绽放,西窗会不会推开,像你给一位女子描上翅膀那样。如果这一切都会到来,而你,刚好又一一经过,你会不会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十全十美。只是,只是这头发终究会白,而梨花,未必再开。这其间的原因,如同从前:梨花终究会开,而头发未必早白。

18、春天的睡眠总是漫长,仿佛暗夜与白昼反复交替,又仿佛混沌未经开窍,而梦总是零零散散,如同雨打花落。我在梦中听到有人掰开面包,问:面包的头尾各在哪里?我一直未曾见到那个掰面包的人。面包原本用来充饥,便有粗糙与精美之分,无非暗藏借此取悦之心,谁还关注面包有无魂灵。那个梦中之人,他是孩子,还是上帝?

19、如果梨子不在树梢,那蹲踞的,会不会是一只只猫咪。我在梦中见到的果实,都长着狸猫的大尾巴。有人说,猫在梦中,是鬼。民间的传说,猫鬼神原先由姜子牙加封于自己妻子,这本是好事,猫咪总归跟女王一样。只是,这后来的日子,谁又与一只猫咪过不去,那般促狭,将它演绎得亦善亦恶。而这演绎的拙劣,仿佛与自己过不去,又与时间过不去,最终将自己的纯白换做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