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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西菜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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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王品台塑牛排”这个名称,感觉别扭,最大障碍是个“塑”字,难道要大家吃塑料吗?这是台湾塑料大王王永庆旗下的餐厅。能突破心理障碍进入这里用餐的,都是中午时分受到其他餐厅挤兑的剩客,怎么也凑它一顿吧。

坐下才知道这是私房西菜,环境优雅,座位阔绰,因为是私房,规模受限,菜式有限,客人只能吃一个标准套餐。服务员和颜悦色地告诉我们:台塑牛排套餐有九道菜,其中两道有多款选择,共288元,服务费10%,共316元。两人一份套餐?也行。

原来这牛排是精选的,一头牛只有第六到第八对肋骨上的牛小排能入选,也就是说,每头牛只有6块肋骨入选,每块肋骨只做得1份台塑套餐。这是杯水与车薪的比例吧,我暗自摸摸肋骨,体量比较,将心比心,它又怎能不矜贵?

据悉,这是王永庆夫人的独创菜式。当年台湾“塑料大王”王永庆闯荡商海,出席各种宴会,多数宴会全盘西化,少不了牛排,但依西餐做法,牛排都是半熟带血的,为的是保住牛肉的滑嫩。吃牛排的中国人很纠结:越生越滑嫩,越熟越粗糙。你选哪个?为了口感就得直面血淋淋的现实。个别客人竟要三、四成熟,于是血淋淋的牛排便登上了典雅的餐桌,那情形好野蛮耶。多数华人受不了这种恐怖刺激,便要求全熟,结果只能接受粗质次等的口感。王永庆对此深有看法:难道世上就找不到全熟了仍然滑嫩的牛排?

这样的世纪难题落到了王夫人身上。王夫人静悄悄地在自家的厨房启动一场伟大的实验――找出世上最鲜嫩的牛排。这种实验是不计成本的,王夫人恐怕是逐条逐条试牛肋骨吧,经历无数次 实验,最后发现:一条牛,只有第六至第八根肋骨最滑嫩,直至全熟了肉质仍然鲜嫩。

找到了最嫩的牛肋骨,还得有最鲜美的烹法。王夫人用72种香料把牛排腌制两天两夜,再经烤箱用250℃高温烤它90分钟,千山万水历尽艰难险阻使尽法力像唐僧取西经一样,终于做出一道既全熟又鲜嫩的牛排!

72种香料,这数量超出了正常人认识的香料谱系。咖喱配料够多了吧,也不过是二三十种。总之,王夫人用难以理喻的复杂手段炮制最嫩肋骨,最终成就了台塑牛排。这是一个神话,不亚于台塑的神话。成功男人背后的那个女人,耳濡目染,近朱者赤,在自家厨房的屡败屡试百折不挠,与塑料大王追根究底不获全胜誓不罢休的韧性如出一辙。据说早年王永庆开米铺时,亲自送米给顾客,他知道附近街区各家各户有几口人,米缸有多大,每次添米够吃几天,等人家吃得差不多了他又把一担新米挑到人家门前,还帮人掏陈米洗米缸,他不发达老天都不同意啊!企业做大之后王永庆把余热用于集体励志运动,让员工比试挑力,更有甚者,自己带头每天跑5000米。70多岁后医生阻止他长跑,但企业举办赛事他年年要参加,负责鸣枪挥旗喊加油过把瘾。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坐在餐桌上享受神话。

第一道是烤面包,配上番茄丁和鳕鱼酱。烤面包很讲究,每人两小块,却用折叠餐巾覆盖着呈上,深怕面包着凉了似的。服务员说,刚烤出来的面包,要趁热,冷了没那么好吃。一吃而知,果然很香软,像三文治,没有方包那块边条,烤得恰到好处,鳕鱼酱也很不错。第二道是一杯蜜桃甜酒,服务员特意介绍,这是一杯滤去了酒精的甜酒。这说法就像绕口令,滤去了酒精还算什么酒?服务员笑答:考虑到现时禁止“酒驾”,特意推出这款。一喝果然不见酒味,酸甜酸甜,像冷冻过的果汁。叫做酒,就取一个意头吧。

第三道是法国鹅肝沙拉。空旷的盘子中央有一块鹅肝,上面搭着一块红酒浸过的罐头雪梨,鹅肝烤得非常嫩,里面几乎是流质了,垫底的是一块杏鲍菇,也有脆嫩的口感。这盘沙拉人人都嫌少。

第四道是海鲜酥皮汤。女侍应把酥皮掀起来分送两碟,强调千万不能让酥皮落到汤里把汤汁吸干。

终于要上大菜――台塑牛排了。一支牛骨,上面连着一截方块状的牛排,摆碟很讲究,衬上了红的红酒雪梨、黄的烤番薯、绿的西兰花,跟一杯浓浓的酱汁。同时奉上一小杯解腻的酸梅汁,颜色比酒浓。

服务员来切开牛排,没有血水,全熟了!肉质果然鲜嫩。但我吃过更鲜嫩的牛仔骨,相比之下,这一块牛排真不算得怎么样呢。也许是前面的排场太隆重了,它把我们的期望提升得过高,相形之下,这第六或第七、第八根肋骨的鲜嫩度没有超出故事的渲染――原来也就如此。朋友打断我的评价,你吃过的牛仔骨一定是放了粉的。

之后是一杯全泡沫铺面的玫瑰奶茶,水果。甜点很精致:一只水桶倒出一捆柴。水桶是巧克力塑的,那一捆柴是长条形的多层夹心饼,夹心是番薯泥,顶上铺了一条大虫一样的橙黄色柠檬酱。

精心铺排为那般:只款待心中最重要的人!这行小字印在餐巾袋上,读到的人心里都像受了一记重锤,不由得望着餐桌对面的人,或至交、恋人、家人,或同舟共济的商业伙伴,哦,我……真的重要,对你?

这店家简直是猜透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