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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途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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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寺外,须弥山边。一片枯叶,自枝头飘落,毫无生息的随着阵风飞舞,终落到草地上,成为万千金黄中不起眼的一笔,瞬息间被人遗忘。一个少年,立于树下,抬头望着那一片落叶,半晌又将目光投向东方——依稀可见天音寺的红墙青瓦,只是不同于肃穆的色彩带给人的凝重感,那里传来的骚动,令他不由垂头叹息。

苍生·爱情

自鬼厉为寻找碧瑶魂魄而解开洪荒之地的封印,就有不少异界妖兽窜入世间,那些毫无灵力的普通百姓迫于无奈,只得躲入各地名门正派——于是乎就有了天音寺的人满为患。少年叹了口气,继而皱眉。自己的师门焚香谷因地处隐秘,较之天音寺已好许多,可不断涌来的受难百姓,使得各派都倍感压力,若不能从根源解决,恐怕人间又是一场浩劫。他奉命出谷追查,但几日下来,却只见在妖兽利爪獠牙之下,流离失所到处逃窜的百姓。

回想起人们奔逃时惊恐的神色,想到妖兽爪下痛苦哀嚎的表情,雪隐心中刺痛,不觉业火燃起——鬼厉一身道行高深莫测,本可以救多少百姓于水火,然而为了爱,为了一个女子,他竟置黎民众生于不顾。“呼……”正当他出神之时,身后传来一声不祥的喘息,一股从未感觉过的阴寒的气息,从那个方向蔓延过来。这种阴寒的温度,令修习赤火真元的雪隐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气息不同于人界隐匿的兽妖,也不似诡秘的神族,倒有种既与两界都相像,又与两界都不同的感觉。心知不同往日,绝不可大意,雪隐并未急着回身,而是感知起敌人的所在。当锁定敌人位置之时,他抬手一挥,瞬间数剑齐发,朝着那方向飞去。同时,他飞速转身——目送自己的剑凌厉地朝着敌方飞去,他自信满满,料定一击得手,将敌人斩杀,然而幽蓝光华瞬间暴涨,竟然将他的剑齐齐弹回。

这一瞬间,雪隐表情也僵硬起来。绝尘六合,这一招何曾失手过?他心一沉,再向那方向看去,却是怔住。那是只野狼大小的妖兽,獠牙染血,双目赤红,看去与其说是可怖,更不如说是扭曲。这小小妖兽,竟有如此力量?

思索之间,那妖兽前足点地,后躯高抬,显然是要发力猛冲。“天锁囚怨!”雪隐大凛,再不敢迟疑。与此同时,那妖兽一闪,向他扑来。妖兽的速度,比他预料的更快,虚空结界成形的瞬间,妖兽已经突出结界范围!

“炎兵炙魂!八荒玄火阵!”法术连发。趁着一击将妖兽阻隔的时机,他立刻释放八荒火龙,瞬间火光熊熊,将妖兽吞噬。总是如此,他还是惊魂未定。此等妖兽肆虐人间,便是修真之人也勉强应付,何况普通百姓?若非鬼厉开启封印,又怎会有这些麻烦?他心中怒火再一次升腾。就在此刻,那被焚烧殆尽的妖兽躯体消散,却有一道奇异的光华悬浮于空中,随着妖兽的消失而渐渐淡去。

他心中一动——这光中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显然连接着异界的通道!如果进入洪荒,或许能追上鬼厉,以他的力量封印,或可缓解当前的灾难!想到这,他立即跃入光华之中。

林中·白衣

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不知过了多久,雪隐才发现自己伏在一处潮湿的石头上。他有些疑惑地支起身子,却呆住——面前的石头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花叶下水珠澄澈剔透,却肆意滚动,根本不往低处去。这怎么可能?雪隐用力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

在他身后,一棵巨大的植物无风自动,叶片之大,早已超过他的认知。林中某处,传来奇异的鸣响,似是鸟鸣,又似是异兽呼号——诡异现象之多,令雪隐大为惊愕。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同时操控如此多的自然异象?这一切看似云淡风轻,仿佛就是此处的天地秩序,但若这股灵力泄入人间,又会如何?

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若非寻找鬼厉的信念支持着他,恐怕在这一刻,他就会崩溃,被这一切颠覆五行与常理的景象击溃。但这仅仅是开始。走入林子后,雪隐方才意识到,先前所见不过是沧海一粟。这里的一切——花草树木也好,飞鸟走兽也罢,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唯一能断定的是,这些显然有着异常灵力的生物都不好对付,并且绝非善类。

果不其然,走了不过百米,他就听到一声嘶吼响起。心道不妙,他立刻闪身向树林外狂奔——林中枝叶错落,看不分明,更不知妖兽藏于何处,对自己极是不利,唯有到林外交手,或有一线生机。

这一刻,他早已将来此目的抛到脑后。能从这诡异的地方活下来已是万幸!“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声怪嚎,雪隐的心沉了下去,仅有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应付一只已是勉强,何况围攻?

罢了,放手一搏吧!雪隐将心一横,挥剑长啸。伴随着他绝望的吟唱,道道南巫天火从空中袭来,奈何妖兽藏身枝叶之中,他连目标都搜寻不到。而更让他惊恐的是,被天火击中的树叶最多只是变成焦黑,竟然一片都没有燃烧起来。相反,被攻击激怒的妖兽发出愈发愤怒的嚎叫,雪隐浑身冰凉。

嗖——似乎有什么飞快的闪过。雪隐只见余光里有道白影一闪而过,回头看去却什么也不见。但分明是有什么绕着他急速闪行——枝叶之下,不时发出哀嚎,紧接着是闷响,似乎有什么倒下了。“净涅·劫·听仇!”他听到一声轻快的法诀,却找不到人影。“碎涅·罡·盛风!”又是一声疾呼,他不曾听过这样的咒文,唯见顷刻间,身周草丛下发出耀眼的光华,一股纯净温和的力量狂涌而来,他不由得抬手遮目……

“快走!”耳边传来轻快的低语,雪隐睁开眼,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悬浮空中,周围草丛之下,已横七竖八倒了不少妖兽尸身。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已展开玉臂一舞,竟直接飞了起来。

修真之人御剑飞行早已习惯,但直接飞起来的,还是第一次见。雪隐一边瞠目结舌看着,一边想起御剑飞行,赶忙踏剑,扶摇直上。谁料他方一到空中,就见脚下绿波涌动,数只诡异的巨鸟从参天巨木里冲天而起,向他直追而去!

那些诡异的鸟速度极快,未几便要追上。他一筹莫展之际,忽见一道幽蓝色的光瞬闪而过,如一柄利剑,洞穿了离自己最近的妖鸟,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他正惊讶,倏然见一黑衣女子翩然飞来,不等他开口,一把抓住他往一侧飞去。

身后,数只怪鸟紧追不舍,不时喷出火焰。黑衣女子带着他,灵巧地飞舞躲避,在怪鸟的火舌中穿行。其闪避之快,飞行之精,令多年御剑的雪隐也是无比敬佩。“碎涅·劫·定风波!”猝然后闪,刹不住的怪鸟直接冲到了二人前方——就这瞬间,黑衣女子手中蓝光凝聚,一个光球击去,转眼将那群怪鸟吞噬。招式干净利落。

洪荒·辰皇

落到一处相对宽阔的石块间,先前那白衣女子也从林中出来。雪隐缓了口气,呆呆打量着两个女子,半晌才想起被救之事,赶忙致谢。那清冷秀丽的白衣女子摇头:“此处乃是上古遗迹洪荒之地,并非凡人可以踏足的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雪隐苦笑,将来意相告,便见两个女子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你可知道,其实并非是你来此处寻找鬼厉,而是你对鬼厉的怒意和仇恨将你送来此处的么?”黑衣神族女子看着他,冷冷一笑,“你可知洪荒是什么地方?你看到这里诡异的景象了么?洪荒,是上古遗迹,是混沌年代凝聚邪念的地方。人心的邪念恶意在此汇集,使得此处异变扭曲。”

雪隐如遭雷击。混沌初开之际,各种邪念的汇集,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如世人一样,只当做传说,完全不曾想过,这个地方真的存在。“那你们是?”他心下大为震惊,想起自己的法术全然无效,而她们的术法诡异又强大。

“神裔辰皇,千年来守护着这里。我是绯言,这是绛辞。”白衣神族女子道,“与你不同,我们的法术至光或者至暗,以极端强大的力量,压制这些妖物。但只要根源不能断绝,这些妖物,就会源源不断地异化、扭曲。”

“根源……”雪隐心中猜到几分,“难道是邪念?”“是。”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却一丝一毫都高兴不起来。“人心之中,善恶都只是一念之间。只要恶念依然存在,这些妖物,就还会徘徊在这片天地。”绯言抬头望着一只飞过的怪鸟,神色平静而深邃。

“千年的平静已被打碎,这一次,或许我们也要如其他神族一般,踏入凡界。鬼厉为爱解封也好,你为百姓而怨恨鬼厉也罢,这都无对错。只是一切痴念与怨念,都会成为这些妖物的食粮。”绛辞淡淡说道,也抬头,望着已经看不到怪鸟的天空。

结语

半晌,绯言一声叹息:“走吧。”

“便是神族,也终有回归大地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