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当汉堡和地铁也忘记了我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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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一直想，在我与亮子初次相识的地方，抱着亮子，迎着开来的地铁跳过去。我不是一个不肯认输的女子。只是这一次，我输得太彻底。

风还是很冷，香港的二月有乍暖还寒的气息，就像我此刻心底里的冷，一丝丝，沿着温暖的身体姿意穿梭，就像我遇见亮子的那个初春。

正值春节，街上挤满了游人。是的，游人，旅游的人。我也是游人，游荡的人。

我一向不缺朋友，可是，当你的心已不再存于你的身，你的朋友便不再是可诉说的对象。不是没有人约我，只是，去与不去隔着我与亮子的一层感情。什么样的感情呢?这两年多来我一直这样问自己。

初识的汉堡

与亮子相识的时候，他是地下乐队的主唱，看似风光，但很穷，常常因为一顿饭而不得不到地铁站去卖唱。就像我第一次被他的歌声感动，第一次与他深聊，第一次和他站在地铁里吃最便宜的那种汉堡。他说：“真是借了你的光，我平时不吃这昂贵的‘西餐’，两个馒头中间夹着榨菜就了事，一共不过一元钱。”我那时是驻港的记者，虽没什么名气，但生活完全是小资的。对于一个追求物质的女孩想要融入香港这个大都会实在太容易了。短短几个月下来，除了一口还不太流利的粤语之外，我已经能像一个真正的香港人那样自如地穿梭于这座东方的不夜城，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站在地铁里匆匆吃一顿汉堡竟也是这样温暖，我说：“真的要感谢你带给我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情趣。”我那样说只是想为自己买单时留给亮子一个男人的尊严，但最终还是亮子买了单，他说：“对不起，我不习惯用女人的钱。”

亮子的那单节目最后被台里的领导删去了，但我写亮子的文章被一家全国发行的杂志刊登，这给亮子带来一定的知名度。亮子最拿手的是英美的乡村音乐，一位从英国回来的老者开办了一家欧洲风情的酒吧，从杂志上得知亮子的事情，特地找到亮子请他和他的乐队到他的酒吧驻唱。

这一切都是始不及的，亮子请我吃了一顿真正的西餐，也成了我的男友。

因亮子要用英文演唱，而他的英文发音并不是很准，他的老板为此给他请了专业的英文老师来教他英文。亮子的忙在我的想像之中，我的忙也在我的计划之内。但两颗心是相连的，我们紧紧把握着属于我们的空间，尽情渡过。

不是不想在一起，但亮子正在联系签约公司，要出唱片，要打名气，要与媒体深一步地接触，这一切都要求他必须有一个光明的过去。就像所有男明星的女友都见不得光一样，我梦想着亮子的成功，梦想着我们美好的将来，自愿先一步将自己的身份隐藏。

缘于此，也缘于不想干涉亮子太多，我每一次去他驻唱的酒吧，都是邀一帮朋友同来同去。算是给亮子捧场。

不战而败的退场

亮子真的红了起来，当同事们纷纷说起这是一个造星时代，当台里的领导找到我让我剪辑上次的采访，再做一个回访时，我把一切安排好让台里的同事去了。抢功不在这一时，凡是与亮子有关的事我都不参与，我只偷偷享受着自己的幸福。对一个女子而言，幸福是千军万马都不能敌的。

我是幸福的，因为，快两年了，亮子从没有出现过绯闻。大家都说他是一个灿烂的男子。

直到，那个私人聚会。

那是一个做国际生意的商人开办的化妆舞会，地点设在他豪华的浅水湾别墅。因我们制作组给他做过采访，均受到邀请。一帮人在朋友的店里租了服装，化了妆赶过去已是一片热闹场景。好像除了台里的同事，所有受邀的嘉宾都是喝过洋墨水的、因为所有人都是疯狂彻底的。那样的一种疯狂是我这个有着三年工作经验的人所不曾遇到的。

是一所别墅，很大的客厅，但仍没有藏身之地，被一个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各色人等亲来掐去，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能露怯，怕被人笑话，索性沿阶上了二楼。舞会正热，人们正欢，二楼与一楼相比成了空楼。我静静地站在过道的窗前，看着后院的花草，心中不禁感慨人类生之不同，所受自是不同。什么是快乐?对这些人来说，不问姓名不问来处地放纵一回才是快乐。

正想着，有声音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很熟。我轻声走到门边，从门缝往里张望，果真是亮子，他正和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穿得极其讲究，很年轻，身上有一种贵气。猛然想起给亮子做过节目的同事曾开玩笑地说过，亮子老板的女儿对他很是用心。当时不过觉得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没想到……

女孩子的双手一直搂着亮子。

应该是不愿意看到这些的吧，心里突然急着想走，想走到人多的地方去。正要转身，看到亮子拥住那女子，而后是深深的吻。

只记得亮子吻住她的时候很用力。用力得我好似被谁在背上狠命一拍，五脏六腑立刻翻滚着朝外涌。我没有动，呆立着想证明那个人不是亮子，却偏偏是，他正用鼻子轻轻划过女子的脸。这是亮子习惯性的动作。每一次吻过，他必是这般。却不曾想并不是我的专利。

终于下了楼，终于不知在谁人的怀中舞动，终于在主人请出某著名男歌星之前仓皇逃离。

不是不能够接受，哪个明星没有一段无奈?只，这一段，连着我的爱情。而对手，是一个财力物力气质均属上等的女子，在感情上，这些也许都不算什么，但，对一个男人来说，你永远无法用爱情去对抗他的事业，那只能是伤人伤己。

若没有事业当头，这一场爱情的战争是值得我一打一拼的。可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样的一种利益权衡，我根本就没有底气去争个输赢。

也不应该去争。

不必说抱歉

我什么都没问，在电话中，我只对亮子说了一句话：某日某地的化妆舞会我在二楼的休息室见到你。只这一句，亮子再没有打电话给我。但每天会收到他的短信，都是相同的三个字：对不起。

很快地，我换了手机。换了手机之后反倒关心起有关亮子的一切新闻。同事们都笑我成了追星女，只我一人庆幸当初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是亮子的女友。否则，今天的我哪里还有脸皮坐在这里与人谈笑?我认真地读着有关亮子的消息，认真地在网上搜索着“亮子”这两个字，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竟没有丝毫的怨恨，亮子生活得很好，至少是他的老板对他保护得很好，亮子依然是最灿烂的男子，没有任何的绯闻出现。

我却是不同的，舞会参加得越来越多，身边的男子换得越来越频繁，人也越来越妩媚。这就是生活带给女人的改变吧。每个女人生来都是丑小鸭，若没有生活的厉炼，不可能变成白天鹅。

现在的我就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拍动着羽翅，轻舞于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直到2009年春节的来临。

这是春节的放假期间。有朋友请我去参加舞会，原是不需要犹豫的，但朋友说，有男歌星亮子以朋友身份捧场。

游荡于街头，我想，去与不去隔着我与亮子的一层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得不到答案。

我摸到了那颗水晶

最终还是去了。用最最妩媚的那一面去了。在朋友的引见下与亮子握手问好。两个人都是绝好的演员。而后落座谈笑，我是最受欢迎的女人。

像以往一样，最后的节目就是到场的男士把自己的车钥匙放在一个大盒子里由女士挑，而后是送女士回家还是另有要求随女士安排。我嘻笑着第一个把手放进了盒子里，我摸出来的是亮子的车钥匙。

我根本就不会摸错。他的那个心型水晶钥匙链是我送给他的。

坐进亮子的车里，天还早，不过是夜里22:30。亮子问我去哪里?我说：中环地铁站。进了地铁，我让亮子买了两块最最便宜的汉堡，慢慢吃了起来。

人很少，亮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没有人认出他就是当下最著名的歌星。所以，当他流下泪水的时候，匆忙回家的人们也没有谁肯多看他一眼，包括我。

吃着汉堡，看着“呼”一下过来的地铁，再“呼”一下过去的地铁，我想：这就是我和亮子，谁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谁都有放不下的心事，谁也都不可能再回头了。而这些年，我看似平静看似没有怨恨，不过是把怨恨深藏起来，等着某一天的报复。

我一直想，一直想，在我与亮子初次相识的地方，抱着亮子，迎着开来的地铁跳过去。

我不是一个不肯认输的女子，只是这一次，我输得太彻底。

我跳上即将开动的地铁，亮子在车门外努力地挥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我低下头任由地铁带我穿越一个又一个漆黑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