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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要说的萝卜小豆腐这道小吃,在从前的艰难岁月是贫农出身,绝对吃香。
豆腐,是“都福”的谐音,只在过年时打扮得白头净脸晃晃人眼。萝卜,被冬天宠坏了,“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处方”,那时,只要抬眼看看乡间初冬的菜园,一定有萝卜们还保持着最后的青翠。贫下中农一条心,朴素的阶级意识使煎饼与大葱亲密无间,也使萝卜和豆腐在一口老锅里相濡以沫。
时令既然已是冬天,坡里的活儿都忙完了,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了――去菜园里拔萝卜实际上成了一项轻松的娱乐活动,握惯了锄把拔完了玉米秸的大手拔起萝卜来,那情形简直是欢快的舞蹈,泥巴四溅如音符纷飞,跑到女人手里的萝卜温顺得像刚刚懂事的孩子,一脸恬静地享受着柔情的抚摸,这场面,哪有半点劳动的艰辛?更有顽皮的孩子伸手去拔,萝卜闹情绪就是不听指挥,刚准备使出吃奶的劲,萝卜偏偏自己从土里跳出来,让那孩子摔了个四仰朝天,一嘴的泥土堵不住响彻满园的笑声。乡下至今还有“拔萝卜”的游戏,大人(有时是大孩子)爱昵地搬起孩子的头,把孩子从平地上“拔”起,据说这样拔拔孩子长得快。
终于等到了萝卜小豆腐。萝卜埋在天井朝阳的地方保鲜,是今冬明春的菜蔬。掰下的萝卜缨可以喂猪,不过那太奢侈了,还是来一锅萝卜小豆腐吧,是菜,也可当做主食。把萝卜缨洗净,剁成指甲盖般大小,扔在锅里烧个开,捞出来,放在井水里一浸,便是一盆色彩养眼的翡翠了。在菜板上剁碎剁细,用两手攥去菜里的水分,攥成一个个“拳头”样的菜团。该磨豆子了。豆子,是昨天夜里早早泡好的,在石磨里磨磨,豆子与水就变成豆浆了。石磨是上下两扇的,下扇不动,周边却涌流着珍珠般的瀑布。青青的菜蔬,白白的豆腐,在火的热情簇拥下相亲相爱了。火最好是玉米秸火,焰长,面大,势头均匀,五六个开锅之后,便成了食物中的鸳鸯配――萝卜小豆腐。
许多年后的一天,我与朋友在城市美轮美奂的餐厅里大谈文学,饿了,绅士般打开精美的菜单,点上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服务生端上来,竟是一盆萝卜小豆腐,一时间谁也顾不上高谈阔论了。我忽然想起家乡的一个女孩,课间对同桌说她昨晚如何如何吃了三碗萝卜小豆腐,不想被男生听了去,从此私下里叫她“萝卜小豆腐”。那女孩肤白肉嫩,手似嫩藕,脸如荷花,现在长大了,不知是不是成了一位“豆腐西施”。
家乡的萝卜小豆腐做法单一,就那么青青白白的一锅,但吃法多样。最普通的吃法是一家人围着一口大锅,一人一碗,青白相融,色嫩味鲜,不管年老年少,有牙没牙,一概食如甘饴,开胃充饥,嚼在嘴里,是无边无际的鲜美,直接扒进肚里也行,酥软酥软的,撑不着。如果再铺张浪费一点,抓一小把黄豆,像撒葱花般撒在锅里,整锅美味就越发形象生动了。做好了萝卜小豆腐,如能耐下性子,可以和面――早些时候是地瓜面,加工成萝卜豆腐包,一下子就解决了好几天的温饱问题。吃不完的萝卜小豆腐,还可以在下一顿投到油花四溅的热锅里一炒,端上饭桌,就是一盘清爽爽、绵软软的小炒萝卜豆腐,品质柔细,调味下饭,粗茶淡饭变得有滋有味。
鲜有鲜的味儿,陈有陈的理儿。拔完了萝卜,把萝卜缨顺手往屋顶上一扔,冬天的阳光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晃着,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青青的萝卜缨黄灿灿的了,用长长的棍子划拉下来,挂在通风的屋檐下,那是整整一个冬天的黄粱美梦呵。嘴馋了,摘下来,仿佛从树上摘下苹果。用之做成的萝卜小豆腐耐嚼,越嚼越香,因色金黄味隽永,乡下人又称它“黄菜豆腐”。
萝卜小豆腐软和,不怕吃撑,“吃萝卜嗝气,不如狗放屁”,吃萝卜小豆腐也不例外,但是一连几碗吃下去,嗝几下气,却是上下舒坦,浑身通泰无比。
随着人们味觉的丰富与挑剔,萝卜小豆腐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但是那种让人放心的原汁原味,那种青白相融的色泽,像极了乡亲们的情怀。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尝出了萝卜小豆腐的滋味,你就咂摸出了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