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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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的婚姻是经媒人说合的,两人见了几次面,经过半年的时间便领了结婚证。那时家里很穷,爸爸是一名高中毕业生,有满脑子的幻想,却往往不去实践,甚至连最基本的农活也无法耐心地投入,常常是活干不到一半,他便借口说口渴或天太热就回家了,田里只剩下妈妈一个人挥汗如雨。瘦弱的妈妈毕竟精力有限,她累得支撑不下去时,总会唠叨爸爸,而爸爸一向大男子主义,听不得妈妈的挑刺,两人便吵架。不会辩理的妈妈常常是躲在被窝里流泪,眼睛肿得很高。可是第二天,她又会照样去干活。

几年下来,爸爸大约终于觉醒到自己的一事无成,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以后还要供他们上学。有一天,他去了一个技校学驾驶还有修理,回来后,他借钱买了一辆货车跑运输。家里的情况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好转。

可是,也许是知识的差距,没有上过一天学、习惯于只顾眼前的妈妈和高中毕业且仍充满幻想的爸爸之间仍有很大的差距,他们之间因为话不投机或爸爸不满意妈妈的做法而再次生起战火。有一次,他们又吵了起来,爸爸甚至提出了“离婚”两个字,妈妈躺在床上眼睛哭得红肿,神情很是害怕,好几天都不敢出门。后来,爸爸到底舍不得我们三个孩子,舍不得那么多年来辛苦建立的家,也许是他认识到了从前对待妈妈的不当,最终还是同妈妈和好了。

一晃又是十来年过去,爸妈仍会吵架拌嘴,但次数少了很多。爸爸的性情改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也越来越喜欢开玩笑,逗妈妈笑。其实,爸爸是一个挺好的人,只是以前他觉得自己和妈妈一起过心理不平衡,所以做得不尽如人意。

不过,爸妈关系彻底的改变还是经过了那次事故以后。那天,一辆装满木头的机动三轮车从后面疾速地撞上爸爸开的车。事故责任虽然在机动三轮车司机身上,但那个司机当场死亡,使爸爸平白无故赔了一大笔钱。家里的积蓄全部被拿出去了,另外又借了许多外债。那段时间里,爸爸憔悴得厉害。许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赚的一点为孩子打算的钱全被水一样冲走了,他怎不痛心?

此时此刻,妈妈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她总是一次次软语劝慰爸爸:“钱赔了可以再赚回来,幸运的是我们这次只是赔了钱,人平安无事,这就比什么都好。”爸爸在妈妈的劝慰下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信心。从那以后,他似乎对妈妈总有一种依赖的情愫。每次出车回来,第一眼看不到妈妈,准会追问她去了哪里,等一会还不见她回来,就会差我们去找她,直到亲眼看到了妈妈,他才会安心。

出了那次事故以后,家里又清贫了不少,妈妈却从没有埋怨过什么,她依旧勤劳节俭,一分一毛的钱她都会攒下来。爸爸开始把钱交给妈妈保管,用时就向她要。而以前都是他保管钱,妈妈向他要,而且要报账的。从那以后,爸妈再也没有吵过架,更多的是彼此的照顾和依赖。妈妈这么多年来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怪过爸爸,虽然失望过、伤心过、哭泣过甚至绝望过,可是一切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没有爱情也有了浓浓的亲情,还有几十年同甘共苦和为儿女们操劳的心。

现在,爸爸和妈妈都老了。几十年的夫妻很不容易,可以说是妈妈的贤惠和爸爸的宽容换来的。可贵的是他们相伴了几十年,而且还会很好地相伴下去。

望着爸妈的背影,我总在想,幸福是什么,幸福其实就是两个陌生的人有缘聚在一起,经历风雨,走过磨难,消除摩擦,两个人能够互相包容、互相忍耐、彼此付出、相濡以沫,最终仍会相伴走过一生。